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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水清无鱼（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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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叔京乔装打扮一下，将玄晶剑匣用厚厚的兽皮包住背在身后，看来风尘仆仆，面带灰色，只是一个寻常的走货之人而已。

永夜堡的城门是两扇巨大的玄铁所铸，靠人力无法推动，实则内有机关，外面则是一道湍急的冰河，只连着一座冰桥，想要出入永夜堡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城墙上立着许多玄甲燕军，个个壮硕，杀气腾腾地审视着每个出入之人，门前原本也有守卫盘查询问，只是蓝王下令不许为难私斗，南人可以入城贸易以后稍微宽松了一些，出入还是要以冰牌为证。

太叔京来到城门之下，只见城头上有个人正来回渡步，比玄甲军士稍微矮小一些，但看起来很是精神，正在训话：“老猎帅让我负责盘查城门，我虽是初来乍到，经验不如各位大哥丰富，但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深知南人面相区分，你们看见南人出入只管叱喝，余下的交给我来料理。”

那人贼兮兮地笑道：“谁发现了有钱的南人，等我敲来好处和他平分！”

玄甲军士们面露难色，道：“南人长得都一个样，你是老猎帅提拔，我们自然听你指挥，但是怎么才能看出他们有没有钱呢？”

太叔京正准备偷溜出去，不免竖起耳朵听话，却听那人答曰：“南人习俗与我们不同，他们穿得越多，便是越穷，没有油水可敲，穿得越薄越有钱，还有那一人当先，其余人跟在后面的，就像前些日子那越国使臣，你们都瞧见了吧？那就是有钱的，万万不能轻易放过！他们进城要敲，出城还要敲！”

玄甲军士们目瞪口呆。

太叔京发现自己还是听不太懂燕语，于是拿出蓝王给的冰牌，准备往城外走去，却听城门上那人呼喝一声：“站住！”

这句他听懂了，只见训话那人很快从城楼上下来，将太叔京打量一番，伸出手来，道：“你要出去，须得贿赂我一番才行。”

太叔京眼睛一瞪，沉声道：“莫斡，你连我的竹杠也敢敲，胆子不小啊！”

莫斡咳嗽一声，大义凛然道：“我受命盘查一切出入之人，不徇私情，谁也不认，你最好快点行贿，否则城楼上的大哥们就要盘查你！”

“你索要贿赂还能如此理所当然，我小看你小子了，前途无量啊……”

莫斡昂首挺胸，面不改色，又高声道：“你再不识抬举，等到城楼军士来盘查，你就别想出去了。”

太叔京黑着脸掏出一块山金，重重拍在莫斡手中，莫斡手心吃痛，额头冒汗却不敢吭声，作无事状，道：“嗯，不错，你很上道！我亲自带你出城，免得你以为我白拿你的好处！”

“莫城官果然手段了得，这南人穿了这许多衣服，还是被他瞧出来有油水可捞！”玄甲军士们看着莫斡手上一大块山金，不由纷纷赞叹。

永夜堡外冰桥之上，众人只见莫城官昂首阔步，那南人唯唯诺诺地跟在他的后面，不敢言语，看来当真是心服口服，又是连连称赞，均道是以后不愁吃喝了。

“大哥，这也是蓝王安排，我可不是当真雁过拔毛趁机索贿啊。”莫斡走在前头，羞愧的冷汗连连。

太叔京嘿嘿笑道：“你小子可出息了，我看你这可不是头一遭，上回那越国使臣不就被你敲了一大笔？”

“喔，我还想起来，你小子敲完越国使臣的竹杠便来赚我进蓝王大殿，自己溜了，我被蓝王拖进将军府思过，你却被提拔到如此肥差，想来，我早就被你卖了呀。”

莫斡听太叔京冷笑，脚下有些打软，仍竭力解释：“敲越国使臣的竹杠也是蓝王安排的呀！让你进大殿也是老猎帅安排好的，我哪敢卖大哥你……”

忽然剑匣之中传来萧南雪的声音，萧南雪冷道：“本将听得分明，你在城楼之上蛊惑煽动守城军士拦截出入南人，进城出城都要索贿敲诈，你好大胆！”

莫斡闻言一惊，忍不住回头张望，却根本没有看见天狼将军的身影，但那声音明明近在咫尺，莫斡更是脊背发寒，说话都有些打颤：“天狼将军您在哪里？不要吓我，我胆小……”

莫斡原以为方才在城头上一番训话说的是燕语，太叔京肯定听不懂，加上萧南雪藏身剑匣之中，便一时忘了此次去极北冰原是萧南雪和太叔京一起，这下他趁机索贿被萧南雪听个正着，当真比见鬼还可怕！

而且回头还根本看不见萧南雪在哪里，这就更可怕了，由不得他不发颤。

“巡城守夜，向来纪律严明，你初到任上便敢行此贪腐之风，这是本将亲耳所闻，还敢说胆小？”

萧南雪的声音再度传来，仍是近在咫尺，莫斡毛骨悚然，连声询问，太叔京冷笑道：“莫斡啊莫斡，你聪明一世，万万想不到天狼将军会在我剑匣之中，你此番被她捉住索贿，我本可为你说情，但你索贿到了我的头上，说不得我也要秉公执法一番了。”

永夜堡城楼之上，众军士看莫斡带着那南人越走越远，均道是以身作则，拿钱办事，哪知莫斡正被太叔京和萧南雪吓得忘了路程。

待走得远了，莫斡几次颤声解释：“我愿对狼祖发誓，真是老猎帅和蓝王安排呀，老猎帅说越人定然会在永夜堡安插眼线四处打听，让我故意索贿，再去与守城众人均分好处，既可掩护你们出城，又能给暗中的敌人制造假象，所以我才如此，如若不信，我将金子还给大哥！”

萧南雪冷哼一声：“退还赃款便能免罪？待本将回来禀告猎帅蓝王，亲自送你上路！”

莫斡瞬间僵住，好似被风雪冻成了一个冰人，心中颓然：“完了，我只想捞点油水，这下被天狼将军抓住尾巴，我又知她真正身份，此番她定要亲自操刀，杀我灭口！”

太叔京从莫斡身边走过拍了拍他肩膀，背着玄晶剑匣走到风雪深处，小白帽自怀中跳出，回头瞥了莫斡一眼，叹了口气，身上白火爆燃，摇身一变，成了一头白毛火纹的巨虎，载着太叔京往北去了。

太叔京骑在虎背上问萧南雪：“冷血傻子，那小子可没撒谎，妳不会真打算回来把他正法吧？”

剑匣中，萧南雪沉默不语，而后又道：“这的确是蓝王和澹台大人能想出的计策，我忧虑的是此例一开，燕人便真的学会了南人那一套，贪腐之风一开，弄假成真，便再也刹不住了。”

太叔京笑道：“人性，趋利避害，妳拦不住，从前燕人生活困苦，食不果腹，自然只会为了生存而战，然而即使如此，也是血腥残忍，你死我活。若是以后燕人生活富足，便知道了财富的好处，你死我活的斗争就会转化成不择手段获取财富的形势，这是自然，那么妳会如何选择？”

萧南雪叹道：“我知你意，然则，法度不可废，邪祟不可长，若是和南人的国家一般毫无底线，卑鄙下作，而至人心腐化，或许，前者也是好的。”

太叔京幽幽一叹，知道萧南雪希望的就是燕人既能保持现在这样崇尚荣誉，道义，又不会向南人一样渐渐堕落腐化，只能道：“水至清则无鱼。当真是清得一点油水都没了，也就离死不远了。”

良久，剑匣里才幽幽传来一声：“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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