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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第2页）

陆澄又问道：“你与元华真人同住很久了吗？你可还记得这块玉佩你最早是什么时候见过？如你刚才所说，元华有时候会夜不归宿，这种事常见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紫玄真人思考了一下，斟酌着字句说道：“平日里我们并不在一起修行，不过同住是从前年开始的，因为与我同屋的那时身体不好，夜里总是咳嗽，观主体恤，所以就把她挪到单独的房间去了，而后贫道便与元华同屋至今。这玉佩大概是近几个月才见到，约莫是去年年底，不过是不是更早贫道就不清楚了。夜不归宿的事情，似乎是从去年开始的，在观中人人都有自己的小习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贫道也未曾留意。”

等到紫玄真人离开，陆澄心想这案子几乎已经很清晰了：元华真人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那这位情郎跟她之间应该远超过三月的联系，据紫玄真人所言，元华从去年开始有零星的夜不归宿的习惯，说不准是这位情郎的家人也在观中修行，所以可以在观中居住，故而给两个人幽会营造了条件。昨日晚上这位元华真人到了僻静处等候某人，很有可能是这位情郎，而这位情郎出于某种目的，也许是因为元华告诉了他自己怀孕的事？于是他偷袭了她并且使她坠入井中，那么也就意味着昨天这位凶手也在观中。至于眼下在不在就不好说了，查探一下从去年至今，一直居住于此的修道之人，家中男子昨夜也在的，这样范围也会缩小很多。

陆澄理了理思路，将陈铭叫进来说了，又补道：“元华真人的房间也可查探一番，说不定还有些别的蛛丝马迹，不过一眼下情形所见，应该是不难缩小范围。”

陈铭见凶手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大喜过望，但还是迟疑道：“陆县尉觉得凶手会不会是位娘子？”

陆澄答道：“你所说的，澄也有考虑过。不过这位元华真人身高五尺七寸左右，这在一般娘子中算是比较高的了，死因是后脑的击打伤，且根据仵作的描述，没有二次受伤，死者几乎是一击即晕，倒入井中，头骨开裂，说明凶手力气不小。若是身高矮于对方的人击打他人后脑，因为有身高上的差异，会将棍棒举过头顶，向前击打。而如果身高本身较死者高的话，要想击打后脑，因为使力的角度问题，所以会侧着打过去。”她说着比划了一下大概姿势，方便陈铭理解。

又道：“根据死者逍遥巾上的血迹，澄以为这是一位身高高过元华的人击打所致。而本身元华的身高已经很高了，高于她的娘子不多，所以更有可能是名男子，且从她死时还紧紧攥住手中的玉佩这点来看，说不准是她与情郎秘密相会，这样一来，是男子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若是观中有高于五尺七寸的娘子，也可以调查一番。”

陈铭点头道：“陆县尉这么说，我便清楚多了，相信很快就能结案了。”

陆澄道：“相关事项澄也只是大致推测，具体安排，还是等陈帅与明府禀报之后再行定夺。”

陈铭大手一挥：“陆县尉放心，此事包在我老陈身上，短短几个时辰之内陆县尉就已经查出这么多信息，别的不说，就我老陈服了你了，以后若有帮得上忙的，只管吩咐！”

陆澄见陈铭毫不扭捏做做，不会查案就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有问题及时说出口，是个十分豪爽的汉子，况且她陆家本身就归万年县管辖，于是两个人互相寒暄了几句，陈铭留下几个不良看着死者的住所，自己带着一应物品回万年县复命去了。

陆澄暂时可以将这个案子告一段落以后，接着便打算继续查访之前的失踪案，静极真人见她效率极高，而且自己刚才言语中多有含混心生不忍，主动说明陪同陆澄一起，陆澄自然是求之不得，连连答应。

有条件的人家一般都在家中辟一处所在以供修道之用，但在观中修行的也不在少数，甚至于家中有修道场所，仍然在观中修行的居士，三洞观中也有不少这样的居士。静极的弟子根据观中名册整理了一份大概的名单，庆幸的是，还有几位如今仍在观中，也有些已经不在观中，只能之后慢慢查探，眼下在观中的几位倒是可以查探一番。

主人家修道，往往侍女也做道士打扮，根据张家娘子那日的描述，很像是被偶然从居所出门的居士撞见，陆澄不好与静极真人严明是位貌美的年轻居士，免得唐突，于是陪在真人身旁各处拜访，一面暗中吩咐陈广将名单中已不在观中的年长娘子排除，若是本身年长家中却有适龄娘子的依旧留住，如此应当减少了不少观外查探的人数。

陆澄暗自皱眉，一路走来，拒绝的多，答应检查的少，毕竟不过是一户普通民人家五年前走失的女儿，若是真是不小心买了拐卖人口，甚至是略人，不论中间人还是最后的买卖人都要遭殃，况且都是高门大户家的娘子，谁愿意平白惹上这一桩祸事？大多都是客气地说并无这等人，也不让静极真人的弟子检查，摆明了是在敷衍。

这是最后一户了，门口种了些竹子，此时虽还不到春暖花开的季节，但看到几株绿竹斜倚在墙门口还是让人心情为之一舒。惯例陆澄叫门，很快一个年纪甚轻的女冠来应门，那女冠上下打量了下陆澄又看到一旁跟着的静极真人，略行一礼，礼貌地问道：“不知几位有什么事？”

陆澄于是又拿出了跟前几处一模一样的说辞，那女冠听得认真，一句都没有打断，等陆澄说完这才看向静极真人，静极点头道：“这位陆县尉奉命查找失踪的张家娘子不错，烦请小娘子通禀一声。”

陆澄听见静极真人语气恭敬了不少，心中就是咯噔一下，看来此处便是那位贵人所居。那女冠这才行礼道：“几位不如进来稍待，我家娘子常言让客人等候在门外并非待客之道，容奴前去通禀。”

陆澄听她说的客气，心中自多了几分好感，心想光是这待客之道就已高出先前那些眼高于顶的什么国公郎中夫人不知哪里去了。

一行人在这女冠的带领下进了小院，此处门口并不起眼，一进门却发现别有洞天，当中假山石堆砌，其间有流水曲桥，似乎处处闲笔，合在一起却又自然和谐。那女冠引领众人到了正堂便去后面禀报了，不一会又有一女冠奉茶，处处周到精心。

又过了一会儿，一位年长的女冠来到正堂，一一见礼后开口道：“我家娘子随后就到，不过院中大小人等我已安排人按照陆县尉所言查验，还请陆县尉稍待。”

她刚说完，自后院转来一人，身姿翩然，陆澄不知怎么，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这是位极年轻的娘子，姿容秀丽，神色淡然，似乎世间已没有事能让她皱一皱眉头。她手持麈尾，身着道袍，开口声音清冽如泉水叮咚：

“福生无量天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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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婆：古代女子验尸一般都是由产婆来检验一些不方便男性仵作检验的地方，死者投井自杀，按例还是要检查有无受到侵犯一类。

麈尾：拂秽清暑的一种工具，与拂尘不同，形如树叶，又不是扇子，宋代以后失传，多见于画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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