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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村里的小蟊贼（第1页）

时间就这样一边听着我们满腹的少女心事，一边缓缓地带走了我们无忧无虑的小学时光。小学毕业的那年暑假，我们没有任何暑假作业，有的只是漫山遍野奔跑打闹的身影和酣畅淋漓的嬉笑声，呼喊声。

夏季对于我们农村孩子来说，是撒欢儿打野的季节，是快乐解馋的季节。菜地里的西红柿黄瓜，西瓜香瓜，山上的李子毛桃花生甜杆儿，都在这个季节成熟了。整个村子里都弥漫着沁人心脾的香甜味。偶尔一阵微风拂过，香味之中又掺杂着野薄荷和苏子叶的清爽味儿。每到夜晚，这个小小的山村就焕发出另外一种精气神。在黑夜的遮掩下，无数被欲望迷惑的灵魂都在这股味道的撩拨下蠢蠢欲动。孩子们肚子里豢养的馋虫蠢蠢欲动；青年男女心中压抑的爱火蠢蠢欲动；鳏夫寡妇身体里骚乱的欲念蠢蠢欲动。

我们这群小蟊贼早已磨拳擦掌，跃跃欲试了。白天漫山遍野的跑，是为了提前踩盘子。寻找目标，发现目标，并且探查好晚上的行动路线。黄瓜西红柿不是稀罕物儿，一般自己家地里都有，所以这种大路货我们是不会放在眼里的。但花生，水果，地瓜甜杆儿之类的却不是家家都会有，为了一饱口福，就必须要花些心思了。对于在偷吃这方面有过作案前科的我来说，凭借胆大心细，有劲儿跑得快，又能提前设计规划好撤退路线，我自然成了贼头儿。

至于那次前科事件，遵循我国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这里我主动交待一下。大概是六七岁的时候吧，我跟村里一个叫张丽娜的小朋友在一起玩儿。那也是夏天，玩一会就又热又渴，正好邻居家地里种了水萝卜，我便带着她跑到人家地里去拔水萝卜吃。就这么一点小事儿，没想到邻居居然还跑我家找我妈告状去了，真是够小气的。晚上回家，不用怀疑，我妈的扫帚疙瘩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我白嫩的小屁股一到就开始上刑了。动刑罚之前，必然要先经过一番询问，以加深我对错误的认识，同时防止屈打成招。

“你今天是不是去老马家地里拔人家水萝卜了?”我妈怒气冲冲地问到。

“哪里是老马家的地，我不知道啊。”我答。

我妈耐心的给我解释了那块地的具体位置后，我说到：“我是去了，我不就是想拔个水萝卜吃吗？二舅奶好小气，还跑来跟你告状。”那块地的女主人我要称呼她为二舅奶。

看着我不以为意的样子，我妈更生气了。已经确认过罪行，也就不用客气了。一手抓着我的胳膊，一手扫帚疙瘩上下飞舞，朝着我的屁股就招呼起来。边打边说：“你拔人家萝卜你还有理了。你把人家一片萝卜地都拔了，还人家小气”我哇哇大哭起来，扯嗓子喊的那种。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让我奶听到，这样她就会赶过来解救我。

我曾经想过我的大嗓门也许跟小时候总挨打，为了逃避刑罚向我奶发出求救信号有关。毕竟声音小了我奶奶听不见，我就得多挨一会子揍啊！小时候吃的最多的肉菜就是棒子炖肉，永生难忘不过哭我也不忘辩解，“不赖我，水萝卜太小了，拔出来都不能吃，我就想拔个大的。”我大声地嚷嚷着。这真不赖我，那时候的我哪里知道它们都还没长大。好在我的求救信号我奶奶很快就接收到了，她一如既往地赶过来救下了惨遭毒手的我。

关于求救这件事，我的经验十分丰富。我的终极求救信号一般情况下主要是以下两句，“妈啊，我错了，下回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奶啊，快来救救我吧，我要被打死啦！”一般呼救的节奏和情绪的把控是这样的，第一句小声哀求，鼻涕眼泪横流，以唤起我妈的恻隐之心，下手轻点儿。第二句，就要扯着嗓子使劲儿喊，有多大声喊多大声。毕竟这句才是最有用的，只有声音足够大，传到隔壁奶奶的耳朵里去，她才会赶过来解救我。只要我奶来了，我妈就只能让我奶把我拉走，百试百灵。一定不能一直大喊，那样嗓子会哑掉。万一我奶不在家，那嗓子就废了。而且只要有一句被我奶听到，信号就算传递成功。为了少受点刑罚，我跟我妈也算是斗智斗勇了。

再说小学毕业这年暑假里的一天下午，我跟明玉两个按计划约好地朝后山跑去，因为那上面的地里经常种着甜杆儿花生和地瓜。按计划我探南边的地，她探北边的地，然后再会合。尽管山路上有很多剌人的小草，但那已经无法阻挡我搜寻美味的脚步了。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平日的食物购买清单里根本就没有水果零食这些选项，所以那些平时吃不到的食物的诱惑力这时候比什么都大。

如果我没记错，去年那上面有块地里种了花生和甜杆儿，我朝着记忆中的那块地跑去。还没跑到那块地边儿，我就咧嘴嘿嘿笑起来。微风中，地边上两垄绿油油跟玉米杆差不多的甜杆儿正迎风轻舞，就像是正等着我来宠幸翩翩起舞的美人儿，我似乎都闻到了阵阵的甜味儿。跑到地边一看，里面果然是一垄垄齐刷刷的花生秧。带着满心的欢喜我飞快地顺着小路朝北面坡跑去。我要快点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明玉。

来到北面坡地边的一条小路上，突然就看见前面的地边正有人在地上挣扎，我慢下来又走近一点儿，才看清状况。只见一个看起来比较瘦的男人，一手勒着明玉的脖子，一手在明玉的衣服里乱摸乱抓，明玉抓着这男人的胳膊连蹬带踹的挣扎着。心里暗想有坏蛋，立刻随手从垒在地边的矮墙上捡起一块石头就大喊着冲了过去，“来人啊！救命啊！”，我大嗓门的优势这下又有了发挥之地。听到我的声音，只见那男人立刻松开了明玉，把她往外一推，撒腿朝山上跑去。我跑到明玉身边，把手里的石头使劲儿朝那个男人撇了过去，可惜力气太小了，没扔多远自然也就没打中，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就这样慌慌张张地跑掉了。

我转身看向明玉，她已经坐了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串串掉下来。我蹲下来问她，“你没事儿吧！”她摇了摇头没说话。“那人你认识吗？”她又摇了摇头。看来应该是从山那边流窜过来的。看她那个样子，我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虽然我刚刚小学毕业，但我很清楚那个坏蛋想要干什么。其实那时候的我们并没有上过关于性教育的课，但好像我们这些孩子就都明白这些事，或许这就是动物本能吧！所以各个物种才能繁衍生息，代代相传。静静地看着她哭了一会儿，我伸手把她拉了起来。她顺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咱们回家找你哥去吧”我建议到。

“别，别跟他说，也别跟其他任何人说。”她说道。

“哦！”我点头应了下来。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她不想让外人知道我也能理解。不过在我长大上高中的时候，也遇到了这种事。我的做法却是跟她截然相反，回家就跟像我弟弟一样的梁小欠儿说了我被骚扰的经过，好像这样能证明我也是个长得还不赖的女孩子一样。不仅如此，我们俩还想了个反治坏蛋的办法。可惜那坏蛋再没有出现过，我跟我弟白白策划准备了半个月。不过明玉的事儿还真就烂在了我的肚子里，没跟任何人说过。通过这件事我时常在心里标榜自己是个诚实守信的人，有些道德的坚守，其实也需要虚荣心来加把锁。

“对了，那片地我看了，跟去年一样儿，种了花生和甜杆儿，咱们晚上又有好吃的啦！”看着明玉哭得花里胡哨的小脸儿，我立刻笑嘻嘻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听了我的话，她原本哭丧着的脸也露出了笑容。

“今天的事儿，一定不要跟任何人说啊！”明玉再次跟我说到。

“嗯，我知道了，你放心吧！这是咱俩的秘密，打死也不说来，拉勾”我伸出了我的小手指跟她拉在了一起。随后便拉着她朝山下跑去。

到了晚上八点左右，我们在月光的照耀下，带着一把小砍刀，一把巴掌大的小锹和一个汤锅大小的柳条筐，悄悄顺着小路摸到了山上。一人撅了两根甜杆儿，用小刀砍成小段。又用小锹挖了小半筐的花生。偷偷来到小河边准备找个隐蔽的地方洗干净开始享受我们俩的饕餮盛宴。然而就在我们朝着一个蒿草比较高的地方走去的时候，却突然从里面跑出两个人，慌慌张张地朝着远处跑去。跑了几步那男人的裤子还掉了下来差点没摔倒。我俩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跑远。

“你看出那两个人是谁了吗？”我问道

“没有，没看出来。咱们快洗花生吧！”明玉有点急切地说道。

“哦！”听她这么说，我也没再问，但脑子里还萦绕着那两个人的身影。甜秆很甜，渣渣直接吐到河里被水冲走了。刚挖出来的水花生浆水丰富，有淡淡的香甜味儿。这一晚，我俩撑得直打饱嗝。

虽然又作了案，但并没被发现。因为我的作案技术和手法已经大大提高了。就像薅羊毛，不能可一只羊嚯嚯。所以甜秆儿和花生，我们都是这里弄一根，那里挖一把。如果不细看，根本不会发现里面的东西丢了。至于以后发现，那就没用了，因为已经过了诉讼期了，哈哈哈……

在我的记忆中，儿时的水花生是最好吃的。如今每年夏季也会在市场买些新鲜的水花生，可惜怎么都吃不出那时的味道了。或许是因为时过境迁味觉发生了蜕变，也许是因为见得多了，吃得多了，反而不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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