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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子笑着解释道：“过了今天，我就正式十八岁吃十九的饭了，是个成年人了，应该懂事。”

“我也想变得和你一样……”其实小雪人想说：我也想变得和你一样，做一个快乐的人。但她没能把后半句话说出来，万一铃子过得也不开心，是强颜欢笑呢？说不出为什么，她现在看着别人的笑脸，就会猜测那笑脸下的心是不是在流泪。貌似经历昨晚的事情，她感觉自己一夜长大不少，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全新感受。

铃子以为小雪人想说变得和她一样懂事，谦逊道：“你是一个人长大，而我是和姐姐一起长大的，姐姐总教我很多道理，我又比你大两岁，肯定比你懂事嘛。”

姐姐，原来铃子也有姐姐啊！兔子也有姐姐！大家都有姐姐！可是她没有……小雪人又敏感地暗暗悲叹。他们不仅有姐姐，还有爸爸妈妈，还有亲戚，还有家，他们有的，她都没有。她一无所有！她不知道爸爸妈妈是什么，不知道姐姐是什么，不知道爷爷奶奶是什么，不知道外公外婆是什么……

铃子见小雪人又失神了，连连摇头，说：“小雪人，吃完午饭，下午你就在我家好好睡一觉吧，就不要出去跑业务了。晚上等我和姐姐回来做饭，我们一起吃晚饭。好吗？”

“啊？”小雪人一脸茫然，不知道是拒绝还是答应，她想拒绝，又怕铃子生气，犹豫不决。

“说话啊，傻啦！你应该是睡眠不足引起的迟钝，下午一定得好好睡觉了，不然这样身体很吃亏的。”

“哦。”小雪人赶紧吃饭，掩饰内心的犹豫，一连几大口，将碗里的饭菜吃光，一粒米也不剩。

即便小雪人抢着要去洗碗，但还是没能抢赢铃子。即便她说自己是专业洗碗的，可铃子说你在餐馆洗了几个月的碗还没洗够吗？就让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她知道自己不仅嘴巴笨，而且脑子还笨，如果能和铃子一样聪明就好了。洗过碗，收拾完屋子，铃子就催促小雪人去卧室睡觉，小雪人坚决不同意。

“铃子，我不想睡觉。走吧，我们去卖卡。”小雪人觉得工作更重要，她不能偷懒不工作。

铃子看着着急，就差骂人了，说：“小雪人，你这人咋不听劝呢，工作不急这一时，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你要爱惜身体。身体垮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垮了就垮了，反正我也不想活很久。”小雪人说着丧气话，她在十五岁时就做了决定：这辈子只活到三十岁就不活了。活到三十岁就够了，三十岁是一个不老但也不年轻的刚刚好的年纪。

“哎呀，你说什么丧气话，我要被你气死了！”铃子急得没有办法。

小雪人赶紧退一步说话：“铃子，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我只是不想睡觉，而且我在别人家也睡不着。要不，我就回家睡吧。”

“那晚饭呢？你不在我家吃晚饭了吗？晚上我姐姐会做大餐哦，她做菜很好吃。而且今天是我生日。”铃子扑闪着一双大眼睛。

小雪人又听到最讨厌最害怕的“生日”二字，她惆怅又无奈，弱弱道：“铃子，对不起，晚饭我就不陪你吃了。祝你生日快乐。我先回家睡觉了。明天见。”还不等铃子回答，她就猛地冲出了大门，往楼下跑，心里说着没有说完的话：铃子，谢谢你对我的好，等我有钱了，再给你补生日礼物！她听见铃子站在家门口往楼道里喊的声音，“小雪人——你——哎！”

小雪人一路跑得飞快，跑了好远回头看铃子没有追上来，才放慢脚步。她决定再也不去铃子家了，每去吃一顿饭，就欠别人一笔债，她已经负债累累！记得从前在家时，雕塑妈妈的死命令是：不许去别人家，不许吃别人给你的东西！从前她觉得妈妈的话是发.神.经，现在竟隐隐觉得妈妈说的话是对的。但，并不表示她就对雕塑妈妈的感情有所改观，她依然不认可妈妈这个人，依然永远不想见妈妈。她要一个人去流浪，去远方，去看世界，虽然是这样想，但她的内心其实一片迷茫，根本不知道过了今天明天是怎样。不过她很确定，她将一个人活着，一个人老去，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过完这一生……

她真希望，从今往后都不要有朋友，那么她就可以不知道也不参与别人的生日，那么也就不会再为自己没有生日而难过。虽然她很喜欢铃子，喜欢和铃子做朋友，可是铃子有生日这件事太让她难过了。她的确很恐惧别人过生日，那种恐惧来自内心深处的孤独和自卑，是她自己才有的独特感受。她知道别人理解不了这种感受，所以也从不跟别人说，生怕别人说：你怎么会这样想呢？你不会是心理有问题吧？很怕人们把异于他们的想法，都归类于心理有问题。她也不确定自己心理是否有问题，或许有或许没有，反正她也没有钱去看心理医生，不如把有也当作没有好了。

一路思绪万千，昏昏欲睡，跌跌撞撞，终于回到出租屋。大白天的，也不见这房子里一个人，大概都出去工作了吧。看吧，所有人都要工作，在这一点上她倒是心理平衡，不过她觉得别人的工作都很好很挣钱，而她的工作简直羞于开口跟人说。

进屋，脱了鞋，就直接躺床上睡觉了，几天没睡好，她倒床上就睡着了。她有一种强烈的渴求，那就是睡着之后就不要再醒过来，永久地睡过去，真想！

“咚咚咚——咚咚咚——”她从力度适中的敲门声中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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