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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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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黎凌志是多年的老兵，自个儿也是实打实靠自己一步步升上来的，所以忍不住对赵竫挑刺，警告他入了军营便是来当兵而非当少爷。谁知赵竫明白了自己的错处后，大大方方自称“小的”，丝毫没有世家子弟的清高倨傲。

他的大方爽朗对了黎凌志的脾气，立刻对赵竫有了好感。又见他举手投足间运势待发，颇有些功夫底子，黎凌志借机拍了拍他的肩膀试探，肌肉结实紧绷，果然是练家子。看着眼前风华正茂、器宇轩昂的赵竫，不由令他想起了一位故人，也是这般玉树临风、意气风发，还有与他一起的那段金戈铁马的峥嵘岁月。二十多年了，金戈铁马杀声烈场面唯有在午夜梦回中方能再见。黎凌志对勾起他最美好回忆的赵竫，心中的喜爱更多了几分。

虽很是喜欢，黎凌志的面上却是不显，他板着脸对赵竫说道：“跟我过来。”

还没进军营就吃了个下马威，赵竫再不敢托大，循规蹈矩地亦步亦趋跟在黎凌志身后。

他带着赵竫来到校军场，找到一个正操练手下的对正，对他道：“小齐，这新丁给你了。”

这人二十多岁的样子，皮肤晒得微黑，浓眉大眼，长得颇为端正。他直言不讳地说道：“敢问黎大人，可是有什么由头要将人放在我这已经满员的队里。”征募新兵的时间早就过了，此时要送进人来在折冲府非有关系不可，何况不顾一队五十人的建制硬是要塞进他队里，说没有上头的人指派，谁也不信。他性子耿直，眼里容不得沙子，岂能稀里糊涂收下。

黎凌志也不和他打马虎眼，挑明了赵竫的身份，“赵相家的三公子。”

“不！不！不！”那小齐扯着嗓子喊，一声比一声高！虽说再怎么着也不能对自家的顶头上司生硬地当众拒绝，但是人一旦收进来了就再难推出，他只能放低姿态讨饶，“黎大人，末将这点能耐怎配得上统领赵公子，你放过我吧！”

黎凌志提手一拍他肩膀道：“由不得你挑三拣四，领命去吧。这人给你可是让你捡了大便宜，亏不了你。”

小齐上下打量了赵竫一番，问道：“多大的便宜？”话虽问的是黎凌志，眼睛却绕着赵竫打量。

赵竫知道他的意思，不过他学老实了，不敢擅专，先拿眼睛去看黎凌志，意思是等你的话儿。黎凌志问：“你要试试吗？”

小齐笑道：“那敢情好啊！”他对赵竫一抱拳：“赵公子，可否赐教？”

赵竫谦逊地抱拳道：“齐大人还是叫我修治吧。赐教不敢，我们以武会友，切磋切磋。”

小齐转身对他手下喊道：“停！散开。”五十来号人呼啦一下散开，分列四队把他们围在中间，整个过程迅速有序，除了脚步声没有任何说话的嘈杂声，不过是一个转身小跑几步便完成了，各人对自己该入的队列，该分散前往的方向一清二楚，配合得也很到位。

赵竫看在眼里不由吃惊不小。他对大旭军队的了解不是浮于表面，道听途说，他自己曾刻意观察过京城的十二卫和北司禁军，不说功夫底子了，这在武林高手面前都是花架子，单说军纪，只能说差强人意，上街巡视时一点精气神皆无，队伍稀稀拉拉，装束松松垮垮，若非顶盔戴甲看着还有点人模人样，简直跟他所见的江湖帮派也差不了多少。禁军比十二卫好了许多，但仍是比不上眼前小齐所带的这五十人，带着肃杀的气势以及令行禁止的军容。

十二卫的吊儿郎当、散漫松懈是大旭军队的正常现象，这还是全国挑选出最好的卫士送来番上组成的，各地折冲府的府兵更加不堪。因大旭重文轻武，但凡家里还挤得出上学堂的钱，就会送孩子读书；就算不识字，地里刨出的东西只要够吃绝不入伍。所以各地无法按照原先良家子的要求征兵，只能放宽到是个人就行的地步，又把名额摊派给地方，当地把一些犯了事的地痞流氓送入军中，还有就是欠了赌债的赌鬼，由当地府衙换了赌债后把人送到折冲府。

正是大多数入伍之人品行低劣，所以在番上卫士的选调上严格把控，慎之又慎，见钱眼开和好色烂赌都必须排除在外，这些是不安定因素，随时会因为被诱之以利而反水。禁宫宿卫牵扯到皇上的安全，稍不谨慎让不合格的人混进去酿出祸事来，掉脑袋都是小的，抄家灭族也不过是顷刻之间，这就是仇威把选调之事甩给季显并要他盖上金吾卫大将军大印的原因。如果是像以往那样由长史操作，出了事他身为上峰逃不过干系，至少要落个失察之罪，而此次更是连顶罪的长史都没了。但季显揽过去就完全不同了。真出了什么事儿，他可以推卸责任到季显头上，只说季显以金吾卫的名义强行干涉选调，因人是送上金吾卫的，季显指名要的人他不能不给，就这么着把所有的风险都推出去了。

地方上送些毒瘤入伍也不是没有一点好处的，起码地方上太平了些。大旭以礼仪教化民众，提倡诗书礼仪，民间多了的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读书人，以及老实种田的庄稼汉，何曾斗得过蛮不讲理的地痞无赖，送走这些在乡里横着走的大爷，地方上太平了许多。而且招收的地痞到了军中便成了兵痞，虽做不到骁勇善战，但战斗力总比只会耍笔杆子的弱鸡仔强些。

不过可惜这些打架斗殴的行家里手对外屡战屡败，只会窝里横，平日里专做些惹是生非的事情。毒瘤聚集在一起，便成了毒窝了。别说上头不管，上峰也是兵痞升上去的，只会更狠，玩着花样树榜样。上行下效之下，官兵齐心协力把军队搞得乌烟瘴气。兵部曾反对宦官掌权，但是大旭的军队忒不争气，兵部没胆子担起把这些人放进后宫宿卫的责任，而且兵部主事者皆为文臣，本就忌惮着武将，反对得没有底气还半推半就，结果导致宦官掌控了三大禁军之一的神策军，开启了大旭宦官掌军的历史。

此制一开，留下无穷后患，尔后更是连天子身边的机要位置也为宦官所占，除了书写诰敕、制诏的中书舍人还是正常人，其他皆是阉人。可中书舍人是出自翰林院，也就是说是出身于寒族而非世家，虽是文臣，但在文臣中，世家与寒族一直不对付，发起狠来，你死我活都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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