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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北行（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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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朱府的朱云华静静的坐在主位上，看着老陈前前后后忙乎着收拾行李，左右各坐一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一人是那拳比天高的老头子，另一个则是一嘴长须，双眼浑浊唯有在看向朱云华时才会带着一闪而过的零星光彩的老书生。

朱云华对着这老书生一躬道，“王先生，你所说老苏的身份，今日算是得到了确认，云华自从懂事以来便觉得老苏一个卖酒的老人家哪来的学问，如果是他，那还真是云华的福分了。”

老书生目光拉得很远，想了想从前感慨道，“碰上对方都算是你们自己的福分，你找到一个好先生打好了自己为人处世的基础，他也能在你身上得到那难求的弥补感，只是后来，才真正多了不少的师生情分。”

“若是能够这般简单就去掉那心里的愧疚，老夫，也想教教你啊，若论才气，我可能比不得他老翁，但是论学问道理，我未尝不如他！”老书生眉毛一飞，稍稍扫去屋里那原本沉闷的气氛，坐在对面正一手抓着烤鸡吃的老头子乐呵呵的笑着，嘴里咬着鸡肉，右手抓着那鸡皮焦黄，鸡肉香嫩的鸡腿指着老书生，“你这没脸的也好意思说这话？人家老翁有四学士，你这老家伙有谁？”

老先生闻言，眉毛我微微一挑，神色傲然道，“贵精不贵多，他老翁，有四学士，老夫有一弟子便足矣！”

“人家现在可不认你这个先生。”老头子毫不留情的撕了老书生的伤口一把，那老书生神色黯然，旋即脸色一黑就要开口发作。朱云华轻轻咳了一声笑道，“两位爷爷，加起来年纪都是云华好几倍了，就别在云华面前各揭伤口，白白让云华听了许多往日听不到的秘密，。”

“王先生，云华说句心里话，真的没有必要愧疚什么，先生所作所为，父亲已经感激不尽，云华也铭记于心，真的不必为了云华这一个将死之人而白费心思。”朱云华看向王先生道，“先生大才，又在荆门开学，正好做那立言传学一事，大好前程，何必自废？”

“你小子不懂，老夫这十几年来每一日夜里是如何入睡，辗转反侧，不能自觉，你爹一事，多有老夫在一旁教唆，身为先生，却教坏了学生，我王介甫如何配做那传学一事，你若是一生无事，老夫也就厚着脸皮做下去，当那妄为人师的假君子。”

王介甫起身而立，一身素洁长衫，身形异常庞大，“云华小子，你不通消息，不知道当今天下是个什么情况，当今陛下，亦是雄主，起先扫掉前朝积弊，如今有了实力，第一个想法便是攻下南疆，而南疆虽是蛮荒之地，但亦是与我等一般读圣贤的人，名不正则言不顺，若是没有一个适当的理由，即便是当今陛下，也不好师出无名。”

王介甫见朱云华的脸色稍稍一沉，面色肃然又道，“其二，你父身死，虽然看似安稳的平息了下来，但是不止中原，就算是南疆，也有不少当下仍然仰慕你父亲的为人，你不死，已是底线，若是还要你死，并且死在中原，当今天下的江湖会让中原大明明白什么叫做一呼百应，什么叫做匹夫一怒的可怕!”

“其三，你父一身正气行事，交了天下人，但是也招惹了不少仇家，而你爹速来没有斩草除根的想法，如今外面要你性命的人不少，起先还有顾忌，但到了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他们就算出来作祟也影响不到自己的家门势力。”王介甫重新坐下喝茶道，“这三条，足以把你推倒悬崖边上，稍有不慎，便是尸骨全无，若是这样老夫还能够坐得住，那还当什么读书人？”

“两位爷爷都不必如此的。”朱云华面色极其暗淡，不是因为自己身陷这般危局，而只是因为觉得这个天下太不讲道理了，自己父亲为了大明朝舍身忘死，却换来这一个换出师名头的结局，实在是让人觉得寒心。

少年人的心思好猜，王介甫轻叹一声拍了拍朱云华，“这便是大势，当今陛下，站在他的角度，并没有什么问题，这便是为什么不同人眼里的理所当然的事情都是不同的，但云华，不能因为别人的想法就改了自己的心，老头儿我不想你过得跟你父亲一般，那般太累，但也不希望你变得跟你父亲完全不一样，一南一北，全不相同。”

“先生，我明白的，王先生也跟我说过这些道理，云华心里也算是有准备，不然样子估摸着会比现在还要丑上不少了。”朱云华故作轻松的笑了笑，王介甫捏了捏自己的长须道，“那个奇小子，老夫早跟那苏老翁说他会不一般，看来还是老夫眼力更胜一筹啊哈哈！”

“若是有机会，还真想去跟那小子好好探讨探讨学问呀……”王介甫惆怅的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旋即释然的摇了摇头。朱云华认真的看向王介甫道，“爷爷真的不必一道与云华走这一趟九死一生的路，有老头子护着我便好了，先生这小细胳膊，连我都拧不过，还是算了吧，先生提醒，云华已经是感激万分了。”

“拧不过你？小子倒是好玩。”王介甫毫不掩饰的大笑数声，右掌拍了拍朱云华的肩膀，“小子，爷爷偏要跟你走这一趟，若是有机会，让你见识见识读书人是怎么杀人的！”

读书人，一纸一笔，可杀一人；一言一行，可杀百人；一身正气，可杀万人！

“东西整理好了，收拾收拾，可以准备出发了。”老陈拖着两个箱子，来到正堂外喊了一声，朱云华几步走出，看着老陈拖着两个箱子皱眉道，“老陈，你非要跟上来也就算了，咋就还带着这两个大箱子，到时候说不定还能跑，愣是被这两个大箱子弄没了可能，里面有啥宝贵的东西值得你如此看重？”

老陈笑了笑，露出了一黄牙，“老仆哪里有什么宝贵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少爷的好东西，只是少爷未曾见到，不大了解罢了。”

朱云华闻言就想到了箱子里留下的应该是自己父亲留下来的物件，也不说话，点点头就往屋外走去，身后三个老头子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朱府门外，有一队骠骑挺立，朱云华并不意外有人护送，毕竟自己是在余杭，是应了福王的吩咐往南京去，若是不派出人马护送一番，无论从何讲来，都没有这个道理，但是朱云华想不到的是，来的不是什么杂牌军，而是福王麾下最为精锐的南钱军！

这一队骠骑，领头的却也是一名小将，相貌平平，眼神异常凌厉，见到朱云华出门，，一个翻身下马对着朱云华抱拳道，“末将曹旭见过小少爷！”

朱云华搀扶起曹旭双臂道，“曹将军莫要多礼，我也不是福王府的真正少爷，不必如此对待，不知曹将军是南钱军哪一路？”

“符将军麾下，此番前来也是受了将军的调令！”

“原来如此，我也该想到是符华兄做的事情，不然来的又怎么会是南钱军。”朱云华看向曹旭道，“曹将军，此番是符华兄唐突了，这一行，九死一生，云华还是希望你和弟兄们能够回军营，南钱军人人皆是从军伍里大浪淘沙筛选出来的精兵，死，也该死在沙场上马革裹尸，而不是在哪个芦苇丛边就地埋骨。”

朱云华好心劝返，却招来曹旭怒目相视，“小少爷莫非是想让末将一行人不战而退，背上逃兵的名声？我等南钱军接了军令，便是纵死不悔，没有说什么遇到大难就不去的道理，入了南钱，便是没有逃这一字！”

“我等几人，倒是要看看是他们这群宵小手中的剑快，还是我们手中的横刀更快一点！”

“既然如此，那便有劳诸位了！”朱云华心神激荡的对着这一队骠骑抱拳施礼，然后便带着三个老头子上了中间队列的马车，那王介甫看到如此军容，神情不由一下落寞道，“若是当年有此雄兵，何至于今日局面！”

“好了好了，王爷爷，都过去那么久了，放下了。”朱云华拍了拍王介甫的后背，然后拉着后者坐进了马车里，随着几人坐好。曹旭便驾马来到队列前，一行人五十人朝着余杭城北方而去，道旁两侧，停步注目者许多，皆在感慨着军容之盛，赞叹不已。

“若是在燕地一带，你若是出行，怕是有千军万马也开不了路，那两道相迎的百姓能把那道路给塞满，这余杭离燕地还是有点距离，云华小子，你这辈子，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去燕地看看，好好看看你爹到底是个什么人物！”王介甫似乎想到什么，原本激昂的眼神又暗淡了下来，“可惜啊，如今燕地，不是我们大明的江山了。”

“百姓还是，只是地方，暂且借给他们用用。”朱云华眯着眼，神色淡然。

人马缓缓前行，渐渐驶出了余杭城，城上，有一少女看着朱云华远走的车马向身边的中年人问道，“爹，你为什么不出去送一送，你不是挺看好他的吗？”

中年人便是浙江都指挥使戚元敬，看着自己的女儿喃喃道，“看好是看好，我所说的也是若是他能从府试回来，便可大开门户，我如今下去，除了给他更添几分危险，并无他用！”

水苏眨了眨眼托着下巴喃喃道，“那就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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