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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山下剑仙（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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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之下，驿站之中，朱云华扈从三人之中，最先发起攻势的却是红娘子，只见其手中的那一根长鞭犹如毒蛇出洞，划开夜幕的闪电，只是眨眼功夫便到了道士眼眼前。

交泰境的道士出雨双眉一耸，不偏不倚地往后稍退半步，同时右手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形，一道弯月悬在自己和红娘子身前，那来势汹汹的鞭影如同撞到什么铁幕一般，直接倒卷回去，道士神色如常，似乎早已预料到如此情况，右脚往前一踏，左手从腰间甩出一道散着雷光的符箓厉声喝道，“南北巽震，雷来！”

话音刚落，一道紫白色的闪电从点而落，朝着红娘子声势浩大的袭来，看那架势，若是落到实处，红娘子即便不死也得落得个重伤。

胡一刀见此，手中金刀连忙斩出，将这极其不寻常的闪电劈成两半之后，连忙收刀回身，看着出雨开始酝酿刀势。杜夜见此，一步踏前，方寸之内天色大变，原本本是晴朗明日一瞬便成了暗淡黑夜，天际之中唯有杜夜那代替天地月光的一刀落下！

出雨察觉到这一刀的不同之处，心神骇然之余连忙退后数步，一抖袖袍，飞出了一尊巴掌大小的檀木方印，上面刻有雷公敕令四个大字，随着出雨浑身灵力打入之后，一道足有七八丈高的怒目神像出现在这黑夜当中，双手一拍，便是无数惊雷如同雷蛇一般朝着那月光一刀袭去，只是眨眼功夫，这月色就被雷光占据了天色。

与此同时，胡一刀刀鞘崩裂，那一柄金刀凝聚了极其磅礴的力量，化作一柄近乎十丈大小的开天刀刃朝着出雨的这一尊雷神像劈去。刀光月芒，终是利刀胜了神像一筹，将这雷霆神像从中劈成两半，而出雨也随之一口鲜血从口中溢出，满脸骇然。

“尔等究竟何人？老道我走南闯北百府之地，为何从未听过你们三人名号？！”

“杀你的人，何有名号？”杜夜落地足尖稍一触地，猛地一震，地下青石板裂纹如同蛛网一般散开数丈范围，惊起沙尘无数。杜夜只一眼便到了出雨道士的眼前，腰间一抹流光闪过，一柄如同柳叶的锋芒一闪而过，如同流水波纹一般轻柔，咔嚓一声清脆响起，出雨道士接连直接被轰出数步之外，怒目圆睁看着自己胸前那一道白玉碎裂开来。

出雨看着碎裂开来的白玉颇为心疼，然而相比于自己的性命来讲，这保命的物件终究是外物，见杜夜三人的能耐远远超过自己的认知，出雨心中已是生了几分退意，深吸一口气，从自己怀中取出一张符箓看向朱云华冷声道，“小子，你我各退一步，我把这北凉王府的后人给你，你莫要再拦我，此符箓威力巨大，老道我不想弄得个两败俱伤的地步，好心退让一步，你可莫要不识好歹！”

朱云华看着出雨道士手上那张散着极其庞大灵压的符箓，总觉得有几分眼熟，稍一回想后笑道，“要打的是你，不要打的也是你，做人，可不好这般便宜全占了去，当下想退已是晚了！正好看看这道门符箓究竟有个什么威力，好开开眼界！”

出雨闻言，又看见杜夜三人站在了自己的三个退路方向，眼神中的狠厉一闪而过，不顾得上肉痛，右手一抬，手中符箓在风中挺立，散着滴滴星光，出雨老道神色肃穆，先是将体内灵力打入符箓当中，随着灵力的注入，符箓的动静愈发明显，甚至都影响到了这方天空天色。

杜夜几人不敢大意，连忙出手发动攻势，出雨老道神色不慌不忙的伸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碗，向上一抛，化作了两丈大小的屏障将自己保护在其中，杜夜三人的攻势虽然有影响，但想要攻破这屏障绝非一时半会的功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出雨一砸胸口，一口精血喷在符箓之上，符箓受到激发，冲天而起，包拢了这驿站范围十余丈天空，风云变色，云海翻涌，中间隐隐有紫色雷光闪烁，气势极其骇然。

出雨老道施展完这符箓之后，便再也没有半点精气神，一把瘫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神色不定的众人，阴森森的笑了笑，也不再担心自己的处境，似乎一切都在自己预算当中。

这符箓气象，就算三人当中实力最高的杜夜也是眉头紧蹙，似乎觉得棘手无比，眼见一道急雷朝着自己滚滚袭来，看不见手中动作，一如之前的柳叶锋芒再次一扫而过，纵使将这急雷劈开，也是受到巨力接连退后数步，而此时此刻，方圆十丈，何止雷霆一二？

朱云华看着三人在这雷霆当中勉强自保，不慌不忙的从腰间拿捏出一张朱嫦笙所赠的符箓，刚欲施展，身边的老陈厚实的手掌就放在了自己的肩上，对自己笑了笑道，“少爷如今身子骨，可是施展不得这符箓，一动，把少爷抽成个人干也没得用处，这般状况，已是少爷当下不大好处理的情况了，少爷看着便好。”

朱云华一愣，看着那咧着一口大黄牙朝着自己使眼色的老陈不由的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不去弄，莫非老陈你这连只鸡都撵不走的来解决？算了吧，反正都要出手，早点动手总比晚点来得好，若是等会慢了点，让他们几个再受了伤可就真的不大好了。”

老陈嘿嘿的笑了笑，指尖敲了敲桌子，露出了似笑非笑，怅然若失的神情，“老仆说少爷不用勉强就不用勉强，少爷，且看好！”

话音刚落，老陈指尖猛地一撮木桌，磅礴的真气呼啸而出，一刹那间，似乎天地为之一静，那老陈原本的神情之上还只是带着普普通通几分市侩粗鄙，而当下，却是一股无言惆怅于天涯，万事浮沉几度休的看破，虽然未曾将气势完全发出，但天上那十几丈雷云似乎便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原本如雨水落下的雷霆也都统统收了闸，不敢再落下半点。

老陈神色寂寥，袖中衣裳一动，轻吐四字：“剑六——开云！”

吐字成剑，只见老陈袖中一柄方寸小剑飞出，周遭百里的剑者佩剑都为之晃动，天地中的剑气似乎都被这一柄小剑吸纳，在半空之中，剑身缓缓变长，几息过后，化作三尺青锋，轻轻一挥，便将这方雷云天空给劈开了两半，层层阳光透过雨云，落在大地，熠熠闪光。

小小驿站，杜夜三人瞠目结舌，如见鬼神，朱云华半惊半喜，略带伤感，而那虽是一身肮脏麻衣的老陈一脚踏着木椅，一手抓着瓷碗，喝着酒水，就这般邋遢模样，似乎天下风范便独占去了七成。

“老陈，这功夫，厉害啊！”

老陈一如往前露出了一口黄牙笑道，“这好活计，少爷该赏多少？可得比那客栈的年轻侠客多上那么点。”

“老陈，说赏就太掉价了，可不大符合你刚才那气质。”朱云华笑了笑，看向那神色已是万分惶恐的出雨老道，朝杜夜使了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手中那一抹柳叶刀光不可查的朝着出雨老道斩去。

为了激发符箓，出雨老道早已经消耗殆尽，一身护体的法宝也统统在之前被杜夜和胡一刀二人摧毁，此时见到杜夜长刀袭来，心里咯噔一声已是万念俱灰，将那青年的祖宗八代统统骂了一遍，闭目之时，意想之中的疼痛却是没有传来，缓缓睁眼时，便看见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站在自己身前，用两指便将杜夜的柳叶刀芒夹住，实力深不可测！

“大兄？！”出雨老道一声惊呼，带着三分诧异，七分幸免于难的喜悦，而被叫出身份的出云道士右手一弹，一道气劲震开杜夜之后，眼眸在杜夜胡一刀三人身上一一闪过，最后落到了那仍在自顾自喝酒的老陈身上，深深地吸一口气眼眸之中充盈着怀旧追念和崇拜的神色，深深一躬道，“陈先生，许久未见了。”

老陈耷拉开被假酒蒙住的双眼，看了眼出云道士之后，那眼眸之中的复杂颜色一闪而过，仰着个脑袋撇过头去，没有想要搭理这出云道士的想法，朝向朱云华的双眉一上一下，不断使唤着眼色。

朱云华跟老陈一路走到过龙场，一个眼神就知道老陈在想着什么，叹了一口气，朱云华朝着出云道士一躬道，“这位前辈，不知道如何称呼？”

出云道士目光落在朱云华身上看了许久之后喃喃道，“若是你愿意，可以叫我一声云叔，若是不喜，叫我出云道长便好了。”

出云道士眼角微微跳动，眼前的朱云华虽说衣着不同，但神情眉目实在像极了自己的那位兄弟，然而神念一想，原本的激动又化作浓浓的悲怆和平静，眼眸之中抹上浓浓的无奈和些许悲凉释怀看向躲在自己脚边的出雨，藏在道袍里的手臂微微颤动，道，“出雨，为兄与你说过，山下的事情少掺和，为什么你总是不爱听为兄的话。”

“大兄！但是山上香火已经少了太多了，再这般下去，我们几人又该何去何从，他们无信无义，阿弟也不管当时约定，与他们斗个鱼死网破，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出雨道士脸色狰狞，咬牙切齿。

见到出雨这般神情，出云道士眼眸的哀意越发浓重，“师弟，事情都是有转机的，不做考虑，往往是得不到想要的结果的，就像当下，你便是输了。”

“这不是有大兄在嘛，凭大兄能力，带阿弟走想必不是多大问题。”出雨老道笑了笑，心情极为放松，然而出云老道却只是摇了摇头，伸出略为颤抖的右手缓缓的朝着出雨老道伸去，“出雨，你知道吗？就在刚才，师父走了。”

出雨面色猛地一变，一脸骇然看向出云，对上那充斥着复杂情感的眼眸，先是一惊，又自嘲的一笑，全身绷紧的神经再次放松下来，“看来师父觉得是我错了，他也错了，大兄，当年我与师父做出那般选择，就有预想今日的情形，毕竟我们修道的，做事情都要先算一算，时至今日，阿弟，无憾无怨！”

“大兄，泰山观便看你了，若是真撑不住，阿弟希望你，莫要再累下去了！”出雨老道大笑一声，神色决然抬起右掌猛地拍向自己的心口，一口至红的鲜血喷出，洒满了出云老道身上道袍，异常刺眼，“大兄，阿弟已经让你几般难受，就让最后阿弟让你宽心一次，一生只做了这么一次，我这个阿弟做的是真的差啊……”

出雨老道神魂俱丧，脸上却是带着几分安然，静静的瘫坐在地上，一边的出云道士站姿虽然一如先前如松柏挺立，然而精气神却是淡了许多，就像是一颗青松变成了老松，袖袍里的指甲死死地嵌入肉掌当中，鲜血从手中缓缓溢出，稍一转身看向朱云华道，“此事就这般算了，泰山观自此，与这事再无关联，你若是再查，便去别处吧。”

出云收回目光，右手一抓，将出雨老道的尸首背在自己肩上，朝着门外走去，“阿弟，我们，回家去！”

老陈看着出云的身影渐行渐远，想说的话终是未曾说出口，心中却是明白，这份过往的情谊，终究是断了，老陈心里门清，这一次来，最累最痛的，不是死去的出雨或是泰山观观主，而是夹在众人当中左右为难的出云道士。

“天下为难者比比皆是，你我都在此牢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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