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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折扇（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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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相府大门敞开，自厅堂内到宫门口足足八里，红毯一路相铺，路边皆是城防营护卫，相隔十步便有一位士兵站岗，大有十里红妆嫁女之气派。

娄芷萱不让侍女搀扶，朝父亲母亲行拜别之礼。素白的双手伏地，指尖丹蔻似在流动，以额触手，恭恭敬敬磕了三下，她只觉这凤冠如此沉重。旁边宫的女官高声唱词，大致意思是说她纯良贤德，上尊下孝之类的意思。

右相夫人眼睛红肿，上前扶起女儿，细细打量今天明媚动人的女儿，她乌黑的青丝梳了发髻，金色凤冠戴在上边，峨眉轻描，唇点胭脂，大红色喜袍称的皮肤越发白皙，当真是美的不可方物。时间太快了，虽然她出嫁也已算晚，今年已有二十，她还是感觉她仿佛昨日还是个小娃娃，突然就要离家了。她将娄芷萱双手护在一起，“今日便要入宫了，入宫后再不可像在家中一般胡闹了，倔脾气也要收起来了。”

“母亲，女儿记下了。”

娄相也走上前来，望着娄芷萱眼里也是不舍，却只道：“日后相见就是我们向你行礼了，为父知道你一向不喜这些规矩，可还是要习惯。”

娄芷萱红了眼，咽喉滚动：“女儿知道。”

三人在不知道说什么，今日以后她就是皇后，说话见面在不能像往日一般随意了。

“吉时到！”公公尖细的嗓音响起，右相夫人放开娄芷萱的手，用帕子抹了抹眼泪，笑笑：“去吧。”

娄芷萱点点头，看着二老：“父亲，母亲，珍重。”缓缓转身，一步一步走出府门，这二十年出府无数次，但这一次她知道，她在不是完整的娄家人了。

二十四抬的御轿内外皆是喜庆的红色，前方城防营开道，后方娄相骑着马护送，还有四人合抬一箱又一箱的嫁妆，一眼望不头。整个皇城都洋溢着喜色。

林幻喝了一杯又一杯，自来北疆后她学会了喝酒，而且酒量还算不错，还记得第一次尝酒也是这孤鸾酒。十四岁时她常被皇后召入泽华宫陪她说话，泽华宫西北角有一个酒窖，里面储着各种酒。皇后日日离不开酒，除了参加大典需面见文武百官时她是清醒，其余时间皆是半醉半醒。她喝酒时会讲许多趣事给她听，她也喜欢来皇后这里，也因为这里规矩甚少。

可今日似乎更加随意，她穿着朱砂色的云裙，斜躺在贵妃塌上，青丝不绾，曲折蜿蜒在侧。笑问：“幻儿可曾喝过酒?”

林幻答：“不曾，父亲不许我喝酒。”

皇后咯咯的笑，她已三十四岁，可岁月仿佛没在她脸上留下痕迹，肤如凝脂，眸光琉璃，眼稍一颗痣显得更加妩媚。

“他……”皇后望着她，顿了顿又说，“你父亲从来规矩得很，儿时便是如此，也是像你这般大，本宫偷尝酒他竟然向祖母告发，害的本宫被罚抄《女规》，当时真是气死本宫，怎么会有这么迂腐的人。”想起儿时，皇后眼里多了丝的温柔。

林幻笑而不语，又想起娄芷萱也常被罚抄《女规》，这《女规》当真是女儿家的噩梦。

“幻儿快尝一口无妨，我不说给别人。”皇后挑眉示意她拿起桌前的盛酒的玉盏。林幻颌首，左手轻捏右手云织广袖，白皙的右手搭上玉盏，送到口前。她泯了一口只觉口腔内辛辣无比，蹙眉咽下，喉咙也快烧起来了，放下了杯盏，半晌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哈哈……”皇后爽朗的笑声传来，“看来幻儿与我一样，喜欢这孤鸾酒。”

林幻一阵尴尬，还是将实话说了出来：“幻儿喝不惯。”心想不知皇后娘娘为何喜欢喝这辛辣的酒，还说她也喜欢。

皇后莞尔，目光又变得温柔：“幻儿今年十四了，明年及笄就可嫁人了。”

林幻一阵脸红，“幻儿还想多陪母亲几年。”

“皇城贵女中，哪个婚姻由得了自己，皆是男人权利的附属品。”她听出皇后话中的无奈，抬头对上皇后的目光，只觉得她的目光如此幽深，她看着林幻的眼睛，又好像看着另外一个人……

此刻的皇城里应该是普天同庆吧，她自怀中掏出一把旧折扇，缓缓展开俩折，动轻柔，似是查看一件珍品一般。展开的一角上是男子的笔迹，行云流水写着：此景难描为丹青，灼灼其华曰佳人。落款：子渊。

继续展开，扇面上一红衣女子的背影，半倚着河边护栏，旁边梧桐树占了半幅扇面。林幻指尖拂过落款处的名字。她苦笑，喃喃道：“子渊哥哥，为何偏赐我拂渊二字。”是了，子渊正是圣上苏啟的字，而林幻的小字就叫拂雪。

她合上扇子，揣入怀中。望着炉中的火苗贪婪的舔舐着刚刚放进去的几块木炭，漆黑的木炭慢慢被染成火红。身在在权利的漩涡中，哪个能独善其身，要么焚烧别人，要么被别人焚烧，但最后谁都不剩什么。

那娄芷萱呢，她也是不能自由选择吗，也是权利的附属品吗。她早该到了出嫁的年纪，右相千金为何拖到二十岁才嫁人，子渊和拂雪她都知道，如今就要封后，她当真不介意吗。从他下旨娶她为后以后，她和林幻的书信来往也中断，她是觉得对不起林幻不知道怎么解释吗，还是已经身不由己。

林幻呵出一口气，变成白雾，孤鸾酒香萦绕周围，她眼神空洞：“萱萱，我又怎会怪你呢。”

至于苏啟，她的子渊哥哥，今后只是君臣，只有皇上，只有拂渊大将军。而她今生只属于这北疆了，也再不想踏入皇城半步。

孙卓掐算着时间，将军已上去半日了，兴许今日又是在上边待一天了。命人去取了热了好几次的午膳，亲自端了上去。却看到林幻站在瞭望塔边，手里高举着一物像是要掷出去的，又停住了，闭了眼又把手收回来，将那东西扔到桌上。可不偏不倚，那东西撞在桌角直直掉到铁炉上，孙卓惊呼一声，下意识将手里午膳一扔，连忙救下了那物，正是那把折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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