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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第1页）

青澄这才睁开眼，一双眼睛澄澈到透明，从车帘外泄进来的阳光没有到达她的眼里，那一双美目冰冷到无情地凝着有些发怔的凤玦，语声严肃冰冷：&ldo;跪下！&rdo;

凤玦从未见过母亲这个样子，在他的印象里母妃一直是那个温柔安静的女子，平日里只要见到他，都是爱极宠极，一句重话也舍不得多说的，怎么今天一见面，这还没进他的府门，便要他跪下了？他怔怔地凝望着青澄，迟疑着开口：&ldo;母妃？&rdo;

&ldo;我叫你跪下，没听见么？&rdo;青澄并没理会他语气里的委屈，依旧冷冷地命令着，这个孩子，看来真好凤池所说一般，被娇养坏了。

&ldo;为什么呀？！&rdo;凤玦噘着嘴嘟囔着，一副不情不愿。

&ldo;今天你不跪，我便不会进你这皇子府的门。&rdo;青澄盯着他，沉着声音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凤玦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母亲，这样威严的样子，像极了前几日将他训斥得大气都不敢出的父皇，可她不是父皇，凤玦心里还抱着几分侥幸，撒着娇求饶：&ldo;母妃，您先同我回府再说，好不好？&rdo;

青澄看着他讨好的表情，心思百转，想来这孩子也是从小里没有人带着，自由惯了，竟连半点样子都没有，这样的油滑没有体统，如何能上得了台面？也难怪凤池那日火气巨大，坚持要她来皇子府里住着。时至今日，她才觉得，当初她奋力去救的这个孩子，竟还是没有能护他万全，他长成了如今这般软弱可欺的无敌模样，自己也是有几分责任的。五年，这五年里，她与他虽相处不多，却也是不少的，她竟是从来没有将这孩子都成是个皇子在教导，只由着自己对孩子的喜爱，宠他任他，让他这般没大没小了。

到底是自己种下的因，现在这果，也该是自己来收了。

不过，为时未晚。

青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满腔的情绪，缓和了语气道：&ldo;我已经说了，今天你若不跪下，我是不会进你的皇子府的。&rdo;她顿了顿，揭了车窗的帘子，对着站在一旁已经呆若木鸡的麦禾道：&ldo;麦禾，准备回念尧居。&rdo;

麦禾还来不及有所反应，这厢凤玦已经炸了一般怒道：&ldo;不行！&rdo;

青澄被他这一声也惊到了，半晌没有回话，她忖了片刻，竟起了身，慢悠悠地下了马车。

凤玦只当母亲这是回心转意了，心下窃喜，讨好般地伸手去扶，青澄避开了他的手，径自下了马车。

&ldo;玦儿，你听不听母妃的话？&rdo;青澄站在马车旁，一只手还搭在车前座上，她静静地看着，淡淡开了口。

&ldo;母妃的话我自然是听的！可是……&rdo;凤玦认真地回答，他四下看了看，有些为难，&ldo;母妃，这里这么多人，我身为皇子，在自己的府门外下跪，多没面子啊！&rdo;

&ldo;你只知道要你自己的面子，你父皇的面子呢？&rdo;青澄反问，&ldo;那日你父皇为了你的事着急上火，你却是不知。他没有当着你的面发火，你便以为那是你的运气，你可知，你这样任意妄为，你父皇多难做？&rdo;

凤玦盯着她看了好半晌，才道：&ldo;母妃，您说的，我不懂。&rdo;

&ldo;不需要你懂，你现在要做的，便是跪在这里，为你之前的鲁莽无知，向你父皇谢罪。&rdo;青澄的语气带了一丝劝哄，&ldo;听我的话，这样，对你好，对你父皇也好。&rdo;

凤玦迟疑了好一会儿，才道：&ldo;母妃答应我，如果我跪了，便不会走了，对吗？&rdo;

青澄心中有一丝不舍，她从来不是做恶人的材料，&ldo;母妃不走，你跪在这里，母妃会一直陪着你的。&rdo;

&ldo;如此，那我就当是为了母妃，也要跪的。&rdo;凤玦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沉静地说道。

&ldo;好孩子！&rdo;青澄看着他安静无害的表情，知道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当下心感安慰。

此刻正值正午，天气不热，日头却是烈着，直直地照在头顶。凤玦毫不犹豫，面对着青澄，直直跪下，他虽还不到十岁，但承袭了父系的好模子，身量修长，青澄看着他跪了下来，脊背挺得笔直，表情坚定。

纪言到达皇子府门口的时候，府门外已经围了好一圈人，他连忙上前，拨开人群，只见人群围着的中央，一站一跪的两人如同两尊雕塑一般，没有半点声响。

这是怎么回事？他将疑惑的目光投向站着的人，那人的目光扫过他，却是没有理会。纪言心头一紧，忙唤来皇子府里的人，将周围看热闹的人都驱散了，这才走过去想要问一问情况。

&ldo;你去以二皇子的名义写一封家书给圣上，便说皇子平日里自律不严，不懂自我约束，如今才明白当日的事情是一件十分有失体面的事情，见到母亲之后更是深感自己的不孝，故在皇子府门外长跪，请求父皇原谅。&rdo;青澄平静地吩咐，&ldo;你向来文笔很好，遣词方面，不用我跟你多说了吧？&rdo;

纪言点了点头，又问：&ldo;这封信，是要我亲自送到圣上手里，还是请内侍代传？&rdo;

青澄扫了一眼已经被目头晒得有些迷糊的人，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被迅速掩盖，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ldo;这封信的内容，越多人知道越好，但一定要做得自然。&rdo;

纪言恍然，她原来存着的，是这样的心思。向圣上请罪是假，宣告自己的地位是真，她虽是没有名分的，却也是皇子之母，这样的身份，保不齐哪天就是要进宫的，到时候一个教子无方、不懂礼数，这样的小罪名便能压着她一辈子，她这样，是在为自己铺路，也是为二皇子留下了后路，不致被人戳着脊梁骂不懂事。

&ldo;颂岚，我现在身边没有可用之人，还望你能念一念昔日的情份，将这事办好了。&rdo;青澄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用意，委婉着语气道，&ldo;我不想如澈糊里糊涂地就过了这么一辈子，也不想自己以后的路不顺畅，你明白么？&rdo;

这一声&ldo;颂岚&rdo;久违了，纪言只觉得喉咙里有千句万句，到最后只凝成了两个字：&ldo;放心。&rdo;

青澄点点头，不再说话。

二皇子府里的事情经纪言的动作，在宫里掀起了轩然大波，二皇子向来是个没娘的，如今那位传闻中的已经死了不知多久的生娘居然回来了，还在这一回来便让二皇子在府门外长跪不起，自己还从旁陪着，这样一个会做人的，不知是长得什么模样，也不知皇上对她是个什么态度，会不会让她进宫？这一连串的问题在各个宫里如长了翅膀的蝴蝶飞来飞去。

傍晚的时候，凤池连晚膳也没有用便坐了车驾出宫去了，这一消息传出，各宫里的更是坐不住了。

倚月宫里，陈禄披着一件大氅安静地坐在桌边看着书，她的身子一直养着却没有见好的意思，此时的她神容有些憔悴，多天未出门更是让她原本明丽的脸上蒙了一层淡淡的阴郁。

&ldo;娘娘，该用晚膳了。&rdo;素梅进屋的时候脚下没有半点声音，此刻说话也是细细的，生怕惊了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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