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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蛇人的使命（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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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有秘密来不及说是可悲的，而一个人有秘密，也有了说的机会，却不许自己说出来，则更加悲哀，悲哀到杀身难赎的地步。

苏牧终于明白了比贫穷更痛苦的是相思，而比相思更痛苦的，是隐忍。

隐忍的爱情是一柄刺不出去的剑，只会伸向自己的内心，伤得血痕累累；而隐忍的秘密，更是千万株长着倒刺的利箭，万箭穿心，生不如死。

苏牧就每天忍受着这万箭穿心之苦，在锦围翠绕纸醉金迷间，日形憔悴，黯然神伤。

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是前生欠了这个人的债。苏牧现在信了。他欠雪冰蝉的，欠得太多，用一生一世的苦痛去偿还也是不够，还要预支到下一世。

这，就是爱的轮回。

到底在第几个轮回中他才可以与她重新携手，相视而笑？抑或，风清云淡，两不相欠？

他开始养成一个习惯，每天下了班，便驾车来到冰蝉大厦楼下，对着雪冰蝉的窗子发呆。

就算看不到她的人，看看她的窗子也是好的。

爱一个人爱到深处，就会爱和她有关的一切，包括她办公室的窗子。

现在，对苏牧而言，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就是冰蝉大厦顶楼那扇总经理办公室的窗子。

那窗里的世界，是苏牧的天堂。

雪冰蝉也在看着同一扇窗子。

窗子把风景割成一个方块一个方块，这一块里有山，那一块里有树，最角落的小块里还有一座楼的顶，楼顶上有个旗子在风中飘，有鸟儿在方块与方块间穿行，就像人在房与房之间窜门儿。

雪冰蝉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里的记忆也是一小块一小块的，可是他们连不成一道风景。也许，要希翼一只鸟儿来将它们窜起。

蓬山此去无多路，殷勤青鸟为探看。

蛇人竹叶青，就是那只鸟儿了吧？

自从点燃竹叶青送她的龙涎香，她的生活便被彻底地改变了，她仿佛拥有两个自己，一个生活在现代，是冰蝉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而另一个，活在古代，是个痴情而苦命的公主，一生颠沛流离，且所遇非人，爱上了一个天下最冷酷最无情的赌客，苏慕遮。

她开始越来越频繁地产生幻觉，常常好好地做着事，忽然脑海中便会产生许多莫明其妙的思想，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突然袭来，让她觉得凄惶甚至疼痛。

这疼痛渐渐成为一道伤痕，隔在她与钟来之间。

和钟来不冷不热地走了两年，私下里，不是没有盼望过他会有更进一步的表示。然而当钟来终于正式向她求婚，虽然早在意料之中，事情当真发生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仓促，而且踟蹰。

如果请教心理专家，他们也许会说这是女孩子的矜持所致。所有的女子都会把自己当作月中嫦娥，不论嫁给什么人都会觉得是误落凡尘，是委屈下嫁。

又或者会说是因为浪漫，女人总是喜欢幻想的，爱情是一本好小说，婚姻却是由小说拍成的电影，使一切的幻想落了实，定了型。女人喜欢看电影，却害怕看完电影后的那一种失落。因为理想永远比现实更美好而且多姿多彩。

都对。又不完全对。从小到大，冰蝉一直比同龄的女孩子成熟，理性。感情于她，向来看作人生前途的一部分，是与事业紧密相连的，婚姻就像办公司，一样需要经营。她不相信无所附丽的情感，对普通少女的爱情梦嗤之以鼻，她甚至不喜欢看言情片，她的最佳消遣是金凯瑞和周星驰，荒诞，然而轻松。

但是幻觉和梦境使她变得不同。是梦中人打乱了她一向平静的心绪，让她忽然开始渴望爱情，梦想，奇遇，及一切不切实际的东西……

“经理，你的神秘早餐又来了。”秘书佳佳敲门进来，打断了她的沉思。

雪冰蝉耸耸肩，露出一个恍惚的笑：“还是那个小男孩送来的？”

“还是。”

“还是不肯说谁让他送的？”

“还是。”佳佳放下蛋挞，“要不要打赌，如果您真想知道，我有办法让那小鬼说出来。”

冰蝉摇头：“他守着秘密的时候一定觉得很开心。如果我们用成人的狡猾来对付他，不但对他很不公平，而且会让他打破一个梦，对自己产生怀疑。”

佳佳拧起好看的眉头，仿佛不明白经理在说什么。

冰蝉再耸一耸肩：“就让我们陪他一起保守这个秘密吧。权当是个可爱的游戏。”

“送蛋挞的人真是有心。”佳佳羡慕地说，“如果有个人这样对待我，我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立刻拉他去教堂成婚。”

冰蝉笑了，故意说：“别想得那么浪漫，说不定是某个合作单位的公关部做的，先来些小恩小惠作为感情投资，接着提出一个很苛刻的合作条款，放长线钓大鱼。”

“哗，即使是公关人员，如果肯这么细心备至地关注你所有的爱好习惯，那也八成是爱上你了。”

“佳佳，你说，怎么样才算是真正爱上一个人呢？”雪冰蝉竟饶有兴致地同秘书讨论起爱情问题来。

“这你可算问对人了。”佳佳和所有追求时尚而不思上进的现代小白领一样，八卦知识远远丰富于职业技能，平时看惯了老板的严谨端庄，难得见仙女也会动凡心，肯与她进行工作以外的谈话，顿时眉飞色舞，口采比回答房产业务流利一百倍，简直是句句箴言，妙语如珠：“爱上一个人呢，就会得上相思综合症，哪怕嘴里不承认，甚至于心里也不觉得，但是梦里骗不了自己，往往会魂不守舍，寝食不安，晚晚做梦梦见他，无缘无故为他伤心，想起他就想落泪，脑子里常常有幻想，觉得受委屈……”

全中。雪冰蝉呆呆地出神。她说的这些，倒像是自己对苏牧的情形，可是，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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