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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下马威（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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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讯员张亚夫听到队长问韩老六去向，他急忙说道：“韩班长在蒸馍馍撒——等一会就过来了撒——”

“呃……我们突然回来，让他措手不及，吃喝是头等大事，那就不让炊事班紧急集合了，其他人一个不留参加，刘晓强带队，开始吧。”羽队长一脸严肃的说道。

紧急集合是军队特色，有事没事都要出其不意的演练，养成应对突发事件的应变能力，说起来是一件恼人的事，也是军队必不可少的训练内容。好端端地马放南山，刀枪入库，舒舒服服放浪形骸，做着春秋大梦妙不可言，突然间被惊醒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个中滋味难以言表。

凄厉的军号声，不通人情聚然响起，刺破静谧无声的夜空响彻云霄，惊得栖息在树梢上的鸟儿们魂飞魄散，四散逃奔，声声哀鸣；地上专心致志、忙忙碌碌讨生活的夜行动物，同样大骇不知所措，吃错药了似的逃之夭夭，灵魂出窍，腹诽道：左邻右舍这是怎么啦？干嘛深更半夜吓人捣怪？吓死人不偿命吗？一惊一乍弄的心脏病都犯了，血压飙升，要爆血管晓得吧……

把没有意识到刚刚回来的队长，不可能搞紧急集合的新兵蛋子们，从甜蜜的梦境中元神出窍，被凄厉的军号声惊醒，一头雾水，愕然的手足无措，忘记了自己是时刻准备着冲锋陷阵的战士，心态意识中，还没有形成常备不懈的战士品质，自然是毫无章法。

匆忙中乱成了一锅粥，找不到衣服，找不到裤子，找不到挎包水壶，就连平时闭着眼就都能摸到的洗漱用具，就在那里落地生根，雷打不动，伸出手犹如探囊取物一样容易，此刻也不见了踪影，故意捉迷藏，长了腿似的挪了地方，欺负人没商量。

不得大声喧哗，是紧急集合的要素之一。羽队长和黑子刘晓强三个人，穿梭在每一间宿舍前面聆听着观察，评估着这些新兵们的基本军事素质，存在什么问题？了然于胸后，就能对症下药，因地制宜加强训练，假以时日，就能矫枉过正，成为真正雷令风行地战士。

黑暗中人头攒动，相互碰撞，喊爹喊娘，呼三呵四找东西，怨天尤人的叽叽喳喳声音，还是不绝于耳，仿佛大难来时各顾各，抱头鼠窜，只有训练有素的班长们低声呵斥：不许说话，动作要快……

每个班整理队列的声音彼此起伏，刘晓强站在停车场中央，接受着个个班的汇报，统计着人数。十分钟过去了，才到了一半人，十五分钟过去了，人员还没有到齐，二十分钟时，才把零零散散的兵聚集在一起。

演练总指挥刘晓强一本正经，没有因为新兵们动作迟缓心情不爽，出言不逊，一脸严肃，煞有其事的说：“全体都有——立正——接到上级紧急命令，有敌特分子蓄意破坏黄河渠坝，命令我们火速前去制止。向右——转——跑步——走——”

黎明前的黑暗真不是盖的，用伸手不见五指形容，一点儿都不过分。月亮下班了留下空白，睡眼惺忪的星星，升到了更高的空中无暇顾及，大地就像一块碳一样漆黑，眼睛似乎有些多余。

黑暗中行进的队伍，磕磕绊绊前进着。好在农场土地广阔，预留的道路自然不吝啬，五六十米宽的道路上，容纳百十人的队伍，简直就是微不足道。

路两边合抱粗的高大白杨，有几十米高，像一堵墙一样密不透风，依稀可辨，就是路标，顺着跑没错。最难堪的是路面不尽人意，沙漠里开垦出来的农田是沙土地，本来就尘土飞扬，经过大型拖拉机履带的反复碾压，松软疏散的浮土有一尺多厚，人走在上面不堪重负，一脚一个坑，沉寂的浮土立刻就被唤醒了，兴高采烈，分崩离析，异常活跃腾空而起，令人窒息。

五公里武装越野，是军人的基本要素，现在离开妈妈不久的这些新兵们，还没有配发枪支弹药和其他装备，仅仅是衣服被褥和日常用品这些东西，还没有跑出去一公里路就出状况，背包开花了。

背包里面的枕头毛巾，和换洗衣服失去约束，七零八落散落一地。没有停止前进的命令，哪个人也不可能停下来去拾，只能左一把右一把搂在怀里跑，这样的跑步，还能完成五公里吗？

黑子开着车，远远尾随在队伍后面，汽车灯光里，到处是散落的物品，换洗的军装、衬衣衬裤，毛巾袜子洗漱用品，五六个兵都拾不及，他自言自语的说：“啧啧啧——这些兵怎么这么个素质么？新兵训练有没有搞啊？就是最新的兵，也有几个月兵龄了，怎么连起码的背包都打不好？岂不是丢人现眼吗？唉——这样的水平太过残忍了吧？还得扑下身子，下功夫调教啊？怪不得队长要紧急集合，就是为了了解这些兵的状况，好对症下药啊？要不然，有一天上级首长来视察，一定会检验军事素质过不过硬？这样的部队怎么拿得出手？岂不是自毁长城，自寻死路……”

羽队长一声不吭，跑在队列最前面，他熟悉农场的各条道路，是因为这里是工作生活的地方，冬去春来，已经有些时日了，可以说已经是坐地虎，常住居民了。

估计已经跑了差不多三公里路了，不用看，就知道新兵们已经狼狈不堪，溃不成军了，要跑五公里的话，天都亮了，没什么意义？失去了敲山震虎的弦外之意。

在一个路中间兀突长满了高大树木的盘旋路上，有七八条路成放射状，笔直延伸出去，仿佛蜘蛛网一样无限扩张，不熟悉的人，在这里就抓狂了。一模一样的道路，通向田间地头，一百多米的距离原模原样，复制同样的模式，没有一点点不同之处，仿佛置身在鬼打墙的葫芦峪，不知道身在何处？哪里去？就一头雾水了。

这样的设计巧夺天工，蕴含了人们战天斗地的智慧，大漠深处风沙肆孽，风灾，是农作物的头号杀手。刚出土的秧苗根基不牢，随随便便一场家常便饭，司空见惯了的风呼啸而来，毫不留情就连根拔起卷走了，一年的辛苦和希望，就泡汤了，岂不是痛煞人心？还怎么活下去？

不想死的人们眼含热泪，攥紧拳头与天斗，天法地，地法天，道法自然，在一次次忍无可忍的灾难面前因地制宜，总结出了以夷制夷的神来之笔，把防风林与道路修建成曲曲弯弯的迷魂阵，不让来势汹汹的狂风无遮无挡，长驱直入，嚣张气焰在拐来拐去的磕磕绊绊中，势头大减，变得温情脉脉乖巧了，与农作物和睦相处，相得益彰，才有了如此怪诞的杰作，超出了正常人的想象。

这是打头开路的羽队长有意为之，他坚信，没有人督促的新兵们，没来过这里，黑灯瞎火到这里来，就会记忆深刻，不知道身在何处？会有一种梦游一般的感觉。

寓意是，提醒他们人生如戏，前路未知，每时每刻都有出乎意料的剧情发生，防不胜防，唯有敞开胸怀从容面对，吐故纳新，大浪淘沙与时俱进，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黑暗中的盘旋路影影绰绰，路两边高大的树木联成一体，犹如围墙一样高不可攀，绕过几圈后，就进入了到处都一样的迷魂阵。白纸一样的新兵们乳臭未干，胎毛未退，生活阅历一片空白，不知道多长个心眼留意什么？无暇顾及此地是何地？气喘吁吁转晕了，仿佛是天上宫阙没完没了，到处都一样，没有尽头。

黑夜中的农场寂静无声，仿佛不存在，偶尔几声夜行动物的怪叫声，听起来凄厉的让人毛骨悚然，老兵们已经习以为常了，新兵们可是头一回领略，吓死人没商量。

好在人多势众，心里面打个寒颤就过去了，留下的阴影却终生难忘，是因为这是第一次经历恐怖之夜。

羽队长感觉到下马威差不多了，转过弯跑往车队。尘土飞扬来到车场里停下后，让通讯员张亚夫打开车场里所有灯光，让新兵们排成之字形一列，相互之间都能看得到，一目了然，自找差距根源。

汗流满面的新兵们大口喘气，一个个垂头丧气，羞愧难当，看看自己的狼狈状况，没有一个人能完好无损站在这里，唯有老兵们一枝独秀，技压群芳，整整齐齐，鹤立鸡群，羽队长让老兵们站在队列前面，让大家参观学习。

喘气平静下来后，漫步畅游的羽队长随口说道：“同志们——军队有军队的文化法则，核心价值就是精兵强武，打胜仗争取胜利，要想成为一个合格的兵，自己约束自己是唯一途径，靠别人强迫，治是标不治本，收效甚微。既然来当兵，就要意志坚定，不怕苦不怕累，想安逸享受，混吃等死，就请离开这里。

军队的宗旨是什么？那就是保家卫国，捍卫国家主权，我们拿什么本事保家卫国？就要靠过硬的军事技能一招毙敌，立于不败之地。你们看看现在的样子？能不能保家卫国？就连起码的背包都打不好，你还能干什么？还能……这些——不怪你们。

嗯嗯——明天开课训练，你们当中的所有人都参加，大家都同处在一个起跑线同台竞技，实行末位淘汰制。不合格，哪里来哪里去，你想留下来给车队喂猪，都不可能，这就是规矩。

命令——从现在开始，紧急集合五分钟时间，一个星期后，不合格的人，就请离开这里，这是第一项，以后还有更多的项目，有一项不达标不合格，你在这里的学习任务，就到此为止了，哪里来哪里去绝不挽留。到时候，你不要哭天抹泪抱怨我不近人情，我和我过去的兵，就是这么走过来。是因为，军队是硬汉子呆的地方，软蛋熊包靠边稍息。你们从一个懵懵懂懂，一无所知的毛头小子，到娴熟驾驭汽车的真正军人，这个过程就是六道轮回，脱胎换骨的过程，不付出怎么行？不脱一层皮怎么行？

话说回来，只要你激励自己勤学苦练，心心念念天天向上，咬牙坚持，没有多难，好意思易如反掌，一定能成为合格的兵。科学是没有捷径可走，本事要靠汗水和泪水才能换回来，投机取巧、心存侥幸，在这里行不通，只能害了你自己。

咳咳咳——同志们，战友们，我们初次磨合，相互之间都不了解，就说这么多，你们现在的表现谁优谁劣，我不点评，自己点评自己，无为而治，是我的带兵之道，希望你们体会，我的讲话完了——解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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