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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阿瑾姐姐（第2页）

他在尸堆里躺了三天，闻着尸体身上传来的恶臭，竟然连吐都做不到。

后来，他有了一点力气，便连滚带爬地离开了那里，不知道走到了哪座村，倒在了一户人家门口。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改名换姓，留在了那座村里。

七八年后，收留他的那户人家逝去，他便出来讨生活。他做过小工，挨过打，受过鞭。有一次因为打碎了一个盘子掌柜的把他往死里打，却被人救下，带到了那人的宅子里。原本以为他是个好人，却没想到那人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他将他送到集中营，看着里面的人互相残杀，嘴角是掩饰不住的浅浅笑意。他活了下来，踩着数十数百人的尸体活了下来，走到了他的身边，然后，用那把杀了同伴，杀过敌人的刀杀了那个人，鲜血溅了一面墙。

他再一次出逃，彻彻底底成了丧家之犬，没人告诉他下一步应该怎么做，该往哪里走，如果不死，只能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一路杀到了荒原。

有狼咬了他一口，他便杀了那狼，剥了它的皮换钱;有人抽了他一鞭，他便往他身上抽一百鞭。后来，他便成了荒原的杀神，惹恼了许多人。有人请来了荒原上的修行者，要将他除掉。

他也是这个时候才看清楚普通人和修行者的差距，只是一根手指头，就可以让他爬不起来。

他错过了修炼的时机，但有人告诉他，中原有个地方，叫做鬼愁渊，只要能在里面走一圈忍受住里面所有毒物的侵蚀并且或者出来，便可以有一身傲然的武功。

他走了进去，但没有走完就出来了。里面的毒物每一样都可以要人的命，就算是他都不能保证走完一圈可以活着出来，所以他只走了一座山头就离开了。饶是如此，他依然取得了不小的成果，就是他的毒雾。

而身上和脸上这些伤，就是被那些毒物咬过后的痕迹。

姐姐。阿瑾唤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答。叶夫人已经彻底听不见了，毒入骨髓，回天乏术，连呼吸都觉得费力。

不过，她还有没有说完的话，这句话在心里憋了多年，如今终于有机会说出来了。

阿瑾，对不起。

阿瑾没有听见她的话，其实她自己都没有料到，自己已经没有了声音。她听不见了，以为自己拼尽全力说出来的话至少可以让阿瑾听见，但没想到，这句话现在是彻底说不出来了。

叶夫人看不见了，脸朝向了一个地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同样是庶子，他却好好活到了现在，只可惜天生痴傻，连痛了都不知道哭。不过他比阿瑾幸运，没有遭遇过阿瑾遭遇过的事情，如果那孩子不死，希望有人能照顾他吧。

想到这里，叶夫人无声地笑笑，死到临头了想的居然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她最恨的女人的孩子，未免太过可笑可悲。

叶夫人最后还是撑不住了，倒在地上。阿瑾听见声响，看向了叶夫人，但只见到了躺在地上的一具尸体。

沉默片刻，挣扎着往那边爬，地上被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沾染上血迹的草不知为何如同烧焦一般变成飞灰。小师叔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皱起了眉头。

小师叔，我们不去救他?

小师叔没说话，倒是不知从哪里来的叶苏开口道：毒已入骨，没救了。

说罢，看了阿瑾一眼，眼里不知流淌着什么情绪，像是怀念，像是仇恨，又带着释然。不过这情绪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阿瑾爬到叶夫人身边，却已经是用光了所有力气，抓住叶夫人的手，最后唤了一声姐便垂下了手，闭上了眼。

他在很多年前就是要死的，却苟活到了现在，不就是为了要把叶夫人加诸在他身上的痛十倍百倍还给她吗?可是没想到，在她喊出那一声阿瑾的时候，那些东西，早就灰飞烟灭了。

有小辈不忍心看，别过了眼。叶苏却一直看着叶夫人，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虽然一开始因为叶夫人把她关起来有所怨恨，但亲眼看到叶夫人死去，又有些没来由的难过，只能把这异样的情绪当成是叶子苏作祟。

不过她还是不明白，叶夫人最后是看向了哪里，又为什么会担忧?是为了叶子苏吗?仔细想来，叶夫人虽然一直对叶子苏有所厌恶，但终归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倒也算不上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只是可惜叶家这几十条人命，一夜之间全没了，就剩下她这个两天前还是傻子的七公子。

叶家出了这么大变故，这些人的身后事叶苏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干脆厚脸皮地把这些本家弟毫不客气地拿来驱使，反正他们都是一家人，做些事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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