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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一封厚厚的信（第1页）

话说李仲寓一行前往建州，算起来已经快七八天了，一路上再无任何波澜，每日白天赶路，夜晚休息，也没什么好说的，目光回到金陵。这一日下了朝，李煜回到了后宫，今日的他看起来兴致不高，也破天荒没有去仪柔殿寻小周后花前月下，而是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赵公公依旧跟随左右，前几日朝会上，李煜最终把盐这一国家命脉算完完全全交到了赵匡胤的手中，朝中对此争议极大，罕见地绝大部分的朝臣原则站在了一起。毕竟明眼之人一看便知，这个决定无异于饮鸩止渴，虽说能换来一时之宁静，但是长远来看，就是竭泽而渔的手法罢了。

李煜自己又何尝不知？只是想到赵匡胤在千里之外的汴梁咆哮的样子，仅仅想一想，便觉得不寒而栗，李煜心中其实也觉得自己太过软弱，但强权之下，又能如何？自己不过是不想祖宗基业毁在自己手上罢了。

赵公公这种人精又何尝不知李煜为何看起来郁郁不乐，到了寝宫，伺候李煜换上便服后，赵公公小心问道：“陛下，现在是不是用膳了？”

李煜斜靠在罗汉床上，用手轻轻揉着眉心，半晌后道：“罢了，朕没胃口，不用了。”

赵公公低声道：“陛下，可千万保重龙体，昨儿在大殿上，诸位臣子群情激奋，虽然没明说，但是无疑是指责陛下您。奴婢瞧在眼里，当真是过分至极。那群大臣又怎会理解陛下您的苦衷？陛下为保我大唐江山，黎民百姓操碎了心，这些个大臣，当真是齐心可诛。”

唐朝后期的宦官和后戚篡国专权之事还没过多远，李煜对于宦官妄议朝政也是很敏感的，换做平时，赵公公断不敢如此说话，不过李煜心中苦闷几天了，突然能遇一个贴心知己，也没怎么批评赵公公，只是有气无力地说道：“好了，他们有些人的确说话没有轻重，但好歹也是为了朝廷着想，想来没有什么恶意，此话以后不必再说了。”

其实这也算是赵公公的一个小小试探，便点到为止，躬身道：“是，陛下，奴婢知错，再也不敢了。”

李煜不再言语，只是挥挥手，说道：“下不为例，下去吧！”

赵公公退下后，李煜的寝宫里一片寂静。

退出李煜寝宫后，赵公公佝偻着的脊背打直了起来，背着手，迈着四方步回到了自己在宫里的住所，一路上若有所思的样子，片刻后，似乎思有所得，侧头对旁边的小太监耳语几句，小太监点点头后，转身而去。

对于李煜，赵公公可是太了解了，甚至比李煜自己还了解自己，赵公公为何在李煜身边如鱼得水，想来就是会琢磨，会揣测了。

南唐兵部尚书、充勤政殿学士承旨，韩熙载，一个在历史因为一幅图几乎被盖棺定论的人，世人皆因为他的旷达不羁误会于他，却不知他曾经说过“中原王朝一直对江南虎视眈眈，一旦真命天子出现，我们连弃甲的时间都没有了。在这种情况下，我如何能够接受拜相，成为千古之笑谈?”这样的话。

韩熙载对李煜的治国理政也早已丧失了信心，亡国被俘的命运迫在眉睫。在李煜下朝回到后宫的同时，韩熙载退朝后，也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静坐在书房内，韩熙载第一次真正对这个国家彻底失去了信心，亦或是对李煜彻底失去了任何的期望。

把身边服侍之人赶出去后，韩熙载一屁股瘫坐在书桌前，半晌后，从书桌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份信，信封外并未署名，不过信中的内容自己却已经倒背如流。韩熙载并未打开信封，只是用手轻轻抚摸，把玩着这封信。

过了一会，韩熙载吩咐道:“来人，备轿，我要出去一趟”

脱下官服官帽，换了一身便服的韩熙载上了轿子，吩咐一声后，便闭目养神不再言语，轿夫抬着轿子出了耳门，一路向东而去，穿过街上密集的人群，一会来到一处宅子门前。

侍从隔着轿门轻声说道：“老爷，到了。”

韩熙载睁开眼睛，隔着轿帘的缝隙，看到大门上“徐府”二字，随即轻轻叹了口气，便走出了轿门。

“哦，稀客稀客，叔言兄，今日是何仙风把你刮来了？”

“哎，鼎臣，你莫要开我玩笑了。”

叔言自然是韩熙载了，而鼎臣就是徐铉了。这徐铉少而聪慧，十岁便能作文，历史上与韩熙载齐名，人称“韩徐”。现为南唐翰林学士，官职不高，但徐铉此人文采极高，在文字学上卓有成就，在诗歌、散文创作方面成就也十分突出，实乃南唐文人之领袖，故而也是不可小觑之人。

徐铉把韩熙载迎进屋内，吩咐左右上了茶，便笑嘻嘻问了刚才的话。

见韩熙载眉头紧锁，显然心事重重，徐铉便问道：“世人皆道老兄你快意恩仇，潇洒世间，今日这是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韩熙载又叹了一口气道：“鼎臣，我知道你心性淡薄，清心寡欲，唯独爱好文章，本不想那这世俗之事来烦你，不过你我都是读书人，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徐铉也很少见这副模样的韩熙载，便奇道：“叔言兄但说无妨。”

想了想，韩熙载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坚定地道：“只因因为陛下之软弱，这一次便彻底断了我朝最后一丝翻身之希望了，今后必然处处受制于人，长久以往下去，便只能是引颈就戮了。鼎臣，你虽说生性豁达，不过国难当头，你就不想去做做什么吗？”

问完以后，见徐铉半晌沉默不语，韩熙载苦笑道：“都说你徐鼎臣说起话来，口若悬河，少有人敌，怎么？只是说些闲话时才会如此厉害吗？怎么到了家国天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听完韩熙载挖苦的言语，徐铉苦笑道：“叔言兄，你也不必讽刺我，我在朝中并无威望，这些东西，你老兄兵部尚书、勤政殿大学士爷不是没辙吗？年前的出使赵宋，你知道给我最大的感受是什么吗？”

韩熙载问道：“什么？”

“只朝气、活力，无他耳！整个赵宋王朝，散发出一股欣欣向荣的气息，反观我朝从上至下，暮气沉沉。说句不客气的，那便是从根上就已经烂了，陛下尚且只为偏安，我等又能如何？”徐铉语气平淡地叙说着一件仿佛与自己无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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