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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同桌的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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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就是陆憬然“从头开始”的缘由。父亲虽然没细说，但陆憬然知道敬仁高中的录取通知书是他搭上人情和钞票为她换来的，所以她暗自发誓三年后要用另一张名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作为回报，还要以一个美丽与智慧并存的形象出现在大学校园内。抱着这个强烈的念头，开学后她果真做到了心如止水、静心习文——直到第一次期中考试后，和发誓再也不看小说的洛雅成为同桌。

这是敬仁高中首届学生入学后的第一次考试，为了让大家从中考失败的情绪中走出来，增长点自信，学校特意把考试题目简单化处理。没搞清状况的洛雅还按照当年市重点的考试路数，特意在考试前一晚点灯熬油复习到深夜，以便保住那个让自己闪亮登场的第一名。结果看到试卷的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启智学校做智力水平测试。那种心情该如何形容呢？就好像一个盖世英雄欲建功立业，剑都出鞘了才发现自己穿越到太平盛世，根本没得折腾！

虽然数理化的题目几乎是例题水平，让人越写越犯困，但考试题目过于简单毕竟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洛雅当时就原谅的学校。另外，她在考试前认真看过课本和笔记，加上从小博览闲书，历史和地理也足以应付。至于语文和英语就更不用说，没有颇高的语言天赋，何以不听讲还能驰骋考场多年？最让她来气的就是政治——两张卷子全是练习册上的论述原题，客观题一道没有！而且按照试卷上的题量，想答完只能不停地写，连思考现编的时间都没有。洛雅束手无策地看着卷子，愈发不明白把答案大段大段背下来再大段大段默写在卷子上、然后大段大段忘掉究竟有什么意义！？为什么所有学校都逃不出这个俗套！？为什么她要参加这种无聊的默写游戏！？为什么她要像一只埋头苦干的牲口一样埋头苦写！？为什么要剥夺她思考问题和表达见解的权利！？她越想越生气，从对学校的强烈不满逐渐上升到对教育制度的全力抨击，她本人也从一个吊儿郎当的学生升华成具有反抗精神的思想先驱，只恨自己没能生逢乱世，不然历史书上康有为、梁启超这帮人的照片就得给她洛雅腾个地方了！最终，盖世英雄创业未半而中道放弃，冲冠一怒便揭竿而起——考试结束，洛雅交上去的政治卷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都是王菲那些经典曲目的歌词。

这次期中考试的结果还是出人意料，陆憬然从进校倒数第一名一跃成为年级状元，进步尤为突出，算是提前美貌与智慧并存了。她此次创下的名次前进纪录至今无人能打破，老师们也从此对她另眼相看。而洛雅虽然在政治卷子上默写歌词，但凭借数理化三科满分、作文洋洋洒洒脱颖而出，竟然只退步一名，位居榜眼。这是继开学典礼之后，她再一次扬名全校。

尽管政治老师愤怒地挥舞着那张写满歌词的卷子向所有老师控诉洛雅的恶劣行径，但洛雅的总成绩却将这一罪孽削弱得无足重轻，甚至反倒使其成为了炫耀的资本。其实除了政治，洛雅跟其他老师的关系一向不错，聪明机灵成绩好的孩子总是招人待见的。有一次班主任张丽娜被学生气哭，洛雅为了安慰她，便学着她平时教导学生的样子语重心长道：“刚刚走向社会的青年教师就应该到敬仁这种地方来锻炼一下，适应了这里就能适应任何地方。将来你无论跳槽去哪个学校，你想这世上还有你搞不定的学生吗？”结果张丽娜居然把她拉过来捶了一顿，破涕为笑。

这次考试之后，张丽娜把洛雅叫到办公室，特意当着政治老师的面将她狠狠训斥了一番，然后把她和陆憬然安排成同桌。张老师的美好初衷是希望这两颗高质量的种子坐在一起能够强强联合，取长补短，不用她亲手施肥就能彼此飚着劲儿地疯长成参天大树。但事实证明，洛雅和陆憬然正是她这辈子都搞不定的学生，这两颗非洲原野上的草种子凑到一起只会肆虐般地横向蔓延。

直到成为亲密无间的同桌，洛雅和陆憬然才发现自己开学以来关于学习的种种努力并非来自于觉悟或信念，而是因为之前遇到的同桌太过无聊罢了。如今和臭味相投的人凑到一起——这是张丽娜的说法，但她俩不齿一个语文老师如此用词不当，坚持纠正成志趣相投——如今和志趣相投的人凑到一起，方才激发出各自的灵感与胆量，在她们看来，这才是真正的强强联合。而她们所谓的取长补短，就是陆憬然把洛雅的闲书抢去看，洛雅则终日举着陆憬然的眉夹和镜子摘眉毛。除了上课说话，她们还和周围的同学传纸条打扑克讲笑话，有几次把上课搞得比下课还热闹。陆憬然还偷偷向洛雅传授了一系列作弊技巧，比如刚刚过去的期中考试，她也没背政治论述题答案，便把答案写在笔杆上文具盒上眼镜布上乃至脚踝上，考试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最终没有失手。洛雅质问她不是静心习文么，她一边点头称是一边在纸上解释，洛雅一看方才恍然大悟：敬仁高中伟大的校训到她那竟成了静心“袭”文，难怪她考试时抄袭得一手好答案！

张丽娜终于领教到比学生屡教不改更让一个老师头疼的现实，那就是屡教屡改，屡改屡犯。和其他犯错后灰头土脸的学生不同，洛雅和陆憬然站在办公室里永远是一副尊师守纪、品学兼优的模样，不知道的会以为是两个班干部在向老师汇报班务。那次期中考试之后，两个女生谁也没再考过第一名，但她们的成绩和自身相比再下降，在年级里却依旧名列前茅。于是，为了其他花花草草的成长，张丽娜不得不把这两颗高质量的种子分别移植到教室最后一排的两个角落，那里才是适合她们扎根的地方。

二八年华，烂漫花季，就在洛雅和陆憬然张扬的气焰中轰轰烈烈地燃烧了。她们喜欢并肩战斗的感觉，也乐于成为滚滚凡尘中翻腾得最欢的两颗。杂志上说白羊座的人“缺乏纪律观念，热爱自由，活力四射，是生活中天生的斗士”，于是，这两只白羊仿佛为自己的叛逆和散漫找到了书面依据，便狂妄地以为凡是她们做得出来的都是天性使然，自己都无可奈何，旁人更是干涉不得。那时，她们以为未来的日子也会像高一这样简单飞快地一晃而过，两人会在成倍的浮躁中胡闹三年，最后来个疯狂冲刺，玩儿似的考上这座城市最好的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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