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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刑天舞（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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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们先暂时告退一下。”疏月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曾思霏还在适应这种宫廷的热闹气氛。”

疏月催着蝌蚪离开，蝌蚪都没能再看一眼那位被判了死刑的黄少彪。好多人一时怔住了，向松也转过来看着蝌蚪，直到两人出了大厅。蝌蚪跌跌撞撞，但疏月拽着她，把她推到了阳台上。通常，清新的空气都能让蝌蚪心情振奋，但此刻却一点用也没有。

“那对双胞胎，”蝌蚪终于说出来了，“他是个父亲啊。”

疏月松开手，蝌蚪无力地瘫在阳台汉白玉栏杆上。他没走开，月光下的眼睛如同琥珀，目光灼灼地看着蝌蚪。他把双手搭在蝌蚪的肩膀上，硬把蝌蚪转向他，然后在她耳边低语。

“黄少彪也是位父亲，汤将军也有自己的孩子，卫衡岳现在和南郭家的姑娘订了婚。他们都有家人，都有会为他们哀悼服丧的人。”疏月忐忑地说出这些话，和蝌蚪一样坠坠不安，“我们无法选择如何为事业付出，小蝌蚪，我们必须做我们必须做的事，至于这些事的背后，我们不应该多想。一切皆有定数，其实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如果我们想得太多，那么什么事也做不成，你明白吗。”

“我不行，我不能这么做。”

“事到如今，你居然讲这种话，你以为我想那么做吗？我是因为喜欢杀人？这样做我快活吗？”疏月深深地呼吸，几乎是脸对脸地对蝌蚪说，“这些人你只是刚刚见过，你完全不认识也不了解，你说你不行。可是这些人我全都认识，出卖他们让我痛苦不堪，但是你要我怎么做。想想他们的生命能换来什么，他们的死能成全什么，又不让他们死？又要让百姓活？你以为我在做什么？你以为你在做什么？你在起义啊？要死人的，小蝌蚪！我以为你理解这些！”

他停住了，紧紧闭上眼睛缓了片刻。当重振精神之后，他抬起一只手，抚摩着蝌蚪的脸，颤抖的手指划过蝌蚪下颌的曲线。“抱歉，我只是——”他的声音突然弱了下来，“你也许看不到今晚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但是我看得到，并且知道这会改变些什么。”

“不，我也许看不到，但是我相信你。”蝌蚪郑重地说着，握住了他的手，“我只是妄想，可以不必用这种方式。不过，我理解你。”

越过疏月的肩膀望云，在大厅里，不再有那么多人围着迎宾的王室成员了，礼仪和寒暄已经结束。这出戏的大幕正式拉开了。

“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小蝌蚪，我向你保证，这是我们必须做的。”

尽管进退难谷，尽管势成骑虎，蝌蚪还是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信任你的想法。”

“你们俩不会要整晚待在外面吧？”

向松的声音比平时高，他逛到阳台上的时候清了清嗓子，目光在蝌蚪脸上逡巡：“你准备好了吗，小蝌蚪？”

疏月替蝌蚪回答道：“是的，她准备好了。”

三个人转身。一起离开了阳台栏杆，离开了外面的夜色，离开了也许是最后一点儿平静。穿过走廊的时候，蝌蚪的胳膊上突然感到了若有似无的触碰：是向松。

蝌蚪转过头时发现向松正看着她，手并没有收回去。他的眼睛比以往更阴沉了，仿佛酝酿着某种蝌蚪不明白的情感。可是他还没开口，有仪就出现了。向松牵起有仪的手，而蝌蚪不得不闪开视线。

疏月带着蝌蚪走到了人们让开的大厅中央：“这可是难办的部分。”他努力想让蝌蚪冷静下来。

他的话有了一些效果，蝌蚪觉得身上的重担泄去了不少。

盾舞——据林牧之说过这是一种上古传下来的传统。最古老的盾舞，叫做刑天舞——便是蝌蚪跳的这种。在众人面前翩翩起舞，这是以另一种形式在炫耀强大和权力。这是蝌蚪此时此刻最不愿意做的事，但这是为了事业。当蝌蚪厌恶的音乐终于响起来的时候，蝌蚪意识到这好歹是自己知道的那支舞。

刑天是山海经里提到的一位无头巨人，原是炎帝的手下。自炎帝被黄帝在阪泉之战打败之后，刑天便跟随在炎帝身边，定居在南方。当时，蚩尤起兵复仇，刑天曾想去参加这场战争，但被炎帝阻止。后来蚩尤被黄帝铲平，刑天一怒之下便手拿着利斧，杀到黄帝的宫殿之外，指名要与黄帝单挑独斗。最后刑天不敌，被黄帝斩去头颅。

而没了头的刑天并没有因此死去，而是重新站了起来，并把胸前的两个乳首当作眼睛，把肚脐当作嘴巴;左手握盾，右手拿斧。因为没了头颅，所以他只能永远的与看不见的敌人厮杀，永远的战斗。

而蝌蚪的盾舞表现的就是刑天战斗不休的精神，看着蝌蚪的双脚跟上了节奏，疏月很是不可思议。

蝌蚪自然看出了疏月眼中的疑问，心想，跟你哥哥一起，练过一点儿。

疏月看着蝌蚪傻笑了起来，她总能给他带来意外之喜。

舞蹈之后的蝌蚪，来在疏月的旁边，再旁边是向松和有仪，他们看起来就像已经成为汉中王和王后，庄严肃穆、高高在上。

当向松握住有仪的手时，目光却正好撞上了蝌蚪，一时间各种味道在蝌蚪心里翻腾，但没有一种是让人开心的。周围的宾客们都眉开眼笑，频频碰杯，个个看起来都喜上眉梢；客人们鼻子闻着各种菜式的香味，也乐得不住地扇动着鼻翼；嘴巴呢，当然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同时，蝌蚪平时看也没看过，听也没听过的款款菜式被侍女们接连不断地端上了桌面，宾客们嘴巴品尝着美味可口的各款菜式，什么山珍海味啦、鲍参翅肚啦，真是大饱口福。

蝌蚪又看见了那个黄少彪的席位，侍女把一盘颜色非常鲜艳、热气腾腾的汤端上来，他还没开始动筷，辣味就直往眼睛、鼻子那儿蹿。估计是鼻子难受了，黄少彪的两个双胞胎直想打喷嚏；眼睛也难受得眯成了一条缝，还直想流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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