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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亡的脚步(第1页)

1

如果从面相上看,我表哥李中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与八年逃亡联系起来,更不可能与一桩命案有关。表哥李中顺长得很像歌星蔡国庆,一脸男性的温柔,在一个女人越来越不温柔的年代里,男人的温柔就像刀子一样尖锐。

表哥李中顺见到人还有些腼腆,我想这与他的经历有关。表哥出生在山区的一个贫困的农民家庭,我舅舅在表哥八岁那一年死在一个春光明媚的季节,他在开山炸石时被石头砸死,临死前他只说了半句话:“瞎子瞎说!”后来,我知道了舅舅指的是表哥出生时,请了一个算命瞎子给表哥起名字,瞎子站在阳光下的黑暗中说:“中庸和顺,福禄双至,就叫中顺吧!”中顺八岁丧父,在山区一个老师经常念错别字的学校里读完中学,考不上大学基本上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舅母沿着舅舅的足迹跟男人们一起在山上开山炸石,然后用成吨的石头换回成斤的米或成两的油。中顺当兵那一年,舅母侥幸地只被砸断了一条腿,从此她躺在家里那张腿脚失灵的床上回忆舅舅和其他往事。中顺在武警部队养狗,他将狗驯养得比人还聪明,当兵六年中,在他手下毕业的一百四十多条狗不仅机智敏锐通人性,还讲义气。据说在中顺离开部队时,所有的狗都睁着忧伤的眼睛恋恋不舍地尾随着他凄惨地叫着,少数感情脆弱的狗还流下了泪水。中顺驯的狗多次在全国警犬比赛中获得金牌银牌,中顺也沾了狗光而立了两次三等功,一个温柔并且有些腼腆的养狗的人当军官是不太合适的,部队就让他转了志愿兵,这样他在离开部队回到地方时就属于军转安置的对象,于是他就被分配到了家乡所在的临溪市旅游公司工作。从此也就算跳出了农门,躺在床上的舅母每个月都能收到儿子寄来的两百块钱,她攥着钞票如同攥住了自己的后半生,阴暗潮湿的破屋里充满阳光。

我是在八年前的一个黄昏最后一次见到表哥中顺的,他送一个旅游团到省城机场乘飞机,在所剩无几的时间里,他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赶到机场匆匆与他见了一面,他的身材与蔡国庆差不多,肤色比蔡国庆略黑一点,因而也就少了一些奶油味,温和的表情给人一种踏实勤勉的安全感,这是许多女孩子想入非非的一种形象。我问他在临溪可找到女朋友了,他点了点头,我说:“你结婚一定要通知我去喝喜酒!”他迟疑了一下,说:“那当然!”

那时候,我在省城的一家小报当记者,距中顺所工作的临溪市有三百多公里,等到我三个月后去临溪采访旅游节时,表哥中顺已经从那座城市里消失了。

为了让故事的叙述流畅起来,我将对复杂的人物关系作省略性交代,对故事素材的来源不再作琐碎的复述。

中顺刚到临溪市旅游公司报到时,肚子上肉很多、脑袋上头发很少的公司党委书记兼总经理黄升看了看中顺的档案说:“旅游公司要是养狗就好了,可是公司连人都养不活了。”他用多肉的中指毫无必要地敲着桌子:“这样吧,公司勤杂工郭师傅得了肝炎,你先干着吧!”中顺站得笔直,他毫无怨言地接受了扫地、抹桌子、烧开水的工作。在这个人满为患的国有旅游公司里,中顺如同是香烟盒上印制的一句忠告“吸烟有害健康”一样可有可无,甚至是毫无必要。

临溪市的天雾山和梦云湖是闻名海内外的风景旅游区,每年国内外有近百万游客千里迢迢地来到此地。然而这座山区城市里国有旅游公司却怎么也干不过私营的旅游公司,中顺发现从旅游区回来的车子一开进公司的院子,司机和导游们就拥进公司会议室抽烟、打牌。这时候,中顺总是很麻利地给他们泡好茶,让他们一边打牌,一边愉快地打情骂俏。有时候,他们为付钱的事还要打架。打架的时候,中顺就去拉架,有一次,第六车组的驾驶员小赵跟九车组的小张打牌为了两块钱动起了手,小赵居然一拳打在了拉架的中顺的眼眶上,他的眼睛立即血肿起一大块。正在隔壁研究加强公司管理的黄总听到声音就过来追查谁打架了,中顺捂着眼睛不吱声,于是黄总当场决定扣中顺一个月奖金并警告说:“如果这不是最后一次的话,我就让你带着档案去人才交流中心报到!”黄总走后,小赵拉着中顺的手说:“以后你有什么用得着兄弟我的,我要是不够意思,就他妈的三陪小姐养的!”中顺默默地拎着水壶去传达室灌开水,煤炉的水又要开了。

中顺从小在农村长大,到部队一直跟狗打交道,属于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在城市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背景中,他与生俱来地缺少贪婪的欲望和掠夺的野心,他的生活理想简单到只是有口饭吃,每月能给乡下的母亲寄去两百块钱买药和买米,远离开山炸石的生活就是一种无比幸福的生活。父亲在山上丢了性命,母亲在山上丢了一条腿,这使他一生都恐惧石头。

公司四车组的导游叶慧琳找到正在传达室换蜂窝煤的中顺,她说:“扣你奖金,这不公平。你为什么不说出事情的真相?”中顺见到叶慧琳时有些紧张,他无中生有地搓着双手,心里乱七八糟地毫无主题地跳着。叶慧琳是公司里最漂亮的女孩,她似乎永远也晒不黑,脸上始终闪烁着清纯而妩媚的光辉,她从不跟那些男女打牌,更不同他们一起打情骂俏,她不是冷漠和孤傲,而是拒绝,这种拒绝包含着孤立无助中的自我保护。叶慧琳是旅游学校毕业分配到这个陌生的城市的,她与中顺一样,是这个城市的入侵者,他们必须小心谨慎地活着。中顺无法以成熟男人的眼光去理解和认识叶慧琳,但他凭直觉感到叶慧琳是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女孩。叶慧琳在离开充满了呛人煤烟味的传达室时,中顺鼓足勇气说了一句话:“当时我的眼睛很疼,我来的时间不长,我叫不出打架人的名字。”

三个月后,黄总找到中顺谈了一次话,他居然让中顺在自己的那张深红色的老板桌对面坐下并且递给他一支香烟,中顺不敢不接香烟,他抽了两口后,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看到黄总的脸在烟雾中四分五裂如同一个摔碎的盘子。黄总说:“公司的同志们对你评价很好,我也觉得你毕竟当过兵,守纪律、作风正,你是完全可以代表公司形象的。”黄总决定让中顺到四车组工作,四车组由五十多岁的老驾驶员老杨、导游叶慧琳、接站送站的中顺三人组成。那天早晨,中顺的心情如同当年在部队他训练的狗获全国冠军一样令人鼓舞,这样的心情已在记忆中发霉很久了。

四车组新组合一亮相,全公司其他车组就顿时头顶冒汗,中顺、叶慧琳、老杨三个人像一个合作多年的炉火纯青的小乐队,默契而流畅,似乎这是一百年前就已经设计好的三人组合。中顺可以让无政府主义的散客准时上四号车,可以让每一个旅游回来的游客准时离开临溪,中顺在每一个细节上都让游客感到天衣无缝。人在出门旅游的时候是很愿意保持儿童心态的,叶慧琳的导游更像一个循循善诱的幼儿园阿姨在讲述一个童话故事。不到半个月,四车组就收到了表扬信,一位带着猫来旅游的台湾妇女还专门送给公司一面锦旗,锦旗上印着“中华同胞、情同手足”的平庸的句子,叶慧琳在半路上停车给台湾妇女的那只饿得嗷嗷直叫的猫买了一条鱼,平息了猫叫后,台湾妇女就有了热泪盈眶的感动。黄总开会表扬四车组并让他们谈经验,驾驶员老杨说:“工作做好了,主要是想多拿一些奖金,小孩上学的学费太贵了!”中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老杨的观点,黄总希望叶慧琳能讲几句思想境界很高的话,叶慧琳望了中顺一眼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像中顺和叶慧琳这样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女在朝夕相处和一起工作中,弄出点感情来是很正常的,弄不出感情来反而不正常,只是公司里大部分人认为中顺跟叶慧琳从相貌上看虽然般配,但中顺无权无钱无势,就像不合格的“三无”产品一样,有假冒伪劣的嫌疑。女人的漂亮是一种比毒品还要昂贵的附加值,而中顺除了是一个相貌堂堂的男人外,是没有什么附加值的。他们的交往一开始就被定性为不公平,许多小伙子磨牙霍霍,他们不甘失败的目光层出不穷。只有小赵捋起袖子很情绪化地对同事们说:“中顺这样仗义的哥们,娶两个叶慧琳也够格!”

中顺也不知道叶慧琳跟自己发生爱情的确切日期是哪一天,也说不出什么理由和原因。只是每天下班的时候,他们总是不自觉地一起走出公司的大院。叶慧琳问道:“你晚上吃什么?”中顺说:“我吃面条。”叶慧琳说:“我在学校时就一直是吃面条的。”于是他们就一起去街边的大排档吃一份面条。后来中顺回忆起他们的交往时,他曾一度认定他们的爱情就是从面条开始的,而以面条来为爱情命名,这又多少缺了一些浪漫,甚至有点不够严肃,不过爱情似乎也与严肃无关。中顺在这方面是比较迟钝的。

真正让爱情明确或牢固起来应该有一个标志才行,这就像一座城市要有一个标志性雕塑或一个小偷必须有一种绝活为自己证明身份一样。在一个潮湿的雨季,叶慧琳带一个日本老年旅游团上山了,湿滑的山路上日本老人举步维艰,这让人一度想起当年陷入人民战争汪洋大海中的日本鬼子的相关姿势,叶慧琳是不能想的,她仍然用温婉而柔软的语言向日本鬼子们介绍在这里死得其所的美丽风景。一个身体显然不很健康的老人在从天亭峰下来时,风烛残年的形象让叶慧琳顿生恻隐之心,她将日本老人的一个形状古怪的包拿了过来,在扶着他下山时,老人一个踉跄,一只脚滑向了悬崖,顿时旅游团恐怖的惊叫声有些惨绝人寰,类似于日本鬼子投降的前夜。叶慧琳几乎是在同时用拎着包的另一只手去拉住老人的,日本老人的脚离开了悬崖,而那个形状古怪的包却滚进了悬崖下。包里装着老人的护照和第二天到上海的飞机票。

在火车站忙着订票的中顺回叶慧琳传呼时,他听到了叶慧琳在电话里的哭声,隐隐还能听到日本鬼子烦躁不安的叫声。中顺立即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三十公里外的天雾山,他是一口气爬到天亭峰半山腰的。这时,天雾山管理区的好几个保安穿戴整齐地对着山谷发表议论,他们带来了粗壮的绳子,但没有带来足够的勇气,他们说最好还是下山请山民下去取包。中顺有些蛮横地推开了保安,他很平静地对失魂落魄的叶慧琳说:“没关系,我来下去!”叶慧琳脸色苍白地说:“不行!”这时,中顺几乎很坚决地将绳子扣在一棵看上去不太牢靠的松树上,他在几个保安的掌声中探下悬崖,在大约四十米深的一处裂缝里拿出了日本鬼子的包。中顺上来后,鬼子跟他拥抱,中顺却忙着擦拭额头上的血。

当晚,中顺送走了日本老年旅游团后,已是晚上八点多钟了。叶慧琳目光很迷离地看着中顺,中顺身体有些僵硬,叶慧琳说:“我请你吃晚饭!”中顺说:“面条!”这顿面条之后,叶慧琳和中顺的爱情在公司里就像被法院终审判决过一样,生效了。

这个幸福的春天,中顺回忆起了许多年前死在山上的父亲,父亲是一座山。

2

春天的风掠过城市的楼顶和人们蠢蠢欲动的目光,中顺走在春天的裂缝里,面对险象环生的季节,他感到自己无法在公司同事们死不瞑目的心情中守卫住自己与叶慧琳的爱情。小赵有一次悄悄地对中顺说:“找老婆要找叶慧琳,找情人要找苏丽艳。”苏丽艳是二车组的导游,她带团时在车上说荤段子可以让世界上最无耻的人也能脸红。小赵本来是想讨好一下中顺有眼光,然而中顺却感到了某种嫉妒与无处不在的深刻危机,他像一个战斗力很差的士兵在守卫着一个一万人正在密集冲锋的阵地,他在夜深人静时听到了拉枪栓的声音和刺刀金属碰撞的声音,他在梦里遍体鳞伤,如注的鲜血染红了第二天早晨的太阳。

这一年秋天,在城外的庄稼和水果全面成熟的时候,中顺却是无法收获爱情的,他注定了要以惨重的代价为穷人的爱情捍卫尊严。让他付出代价的是黄飞沙,公司总经理黄升的儿子。

黄飞沙在秋天的时候从牢里出来了,他背着一身监狱的气息出现在公司大院里。这个据说在临溪黑社会号称老七的冷面杀手曾经一刀砍掉过对手一条胳膊,黄飞沙对公司里的员工们说他下刀又准又狠,非常麻利,从不拖泥带水,公司员工们在黄飞沙的自我炫耀中肌肉痉挛,目瞪口呆。黄总经理在公司大会上宣布说:“黄飞沙是公司的临时工,大家对他要进行严格监督,不得搞特殊化,更不得违反公司的劳动纪律。”一小撮人在黄总大义灭亲的讲话后还盲目地鼓起了掌,其中就有中顺。

黄飞沙分到小赵所在六车组担任接站送站工作,他在上班的第一天将一位天津散客的火车票搞丢了,然后花高价补了一张,第二天的时候对小赵说:“四车组的叶慧琳太他妈的漂亮了,我一定要把她搞到手!”第三天他因为没有按时将游客带到车上影响了发车时间,跟小赵先吵后打,小赵的鼻子被打得鲜血哗哗,如同自来水龙头失灵。第四天下班时,他找到叶慧琳:“晚上我请你到卡斯特迪厅跳舞!”叶慧琳看着黄飞沙一脸飞砂走石的凶悍,她嗫嚅着声音说:“谢谢你,我今天晚上要去医院看亲戚。改日吧!”黄飞沙笑了笑,并暴露出嘴里被香烟熏黑的牙齿,他很通情达理地说:“那我陪你一起去吧!我叫老大开一部凌志车来,怎么样?”叶慧琳不敢正眼看他,她说:“谢谢你,不用了!”黄飞沙也就不再勉强,他将自己的手指扳得咯咯直响,语气很轻松地说:“改日就应该是你请我去跳舞了!”

叶慧琳晚上约中顺在烟雨湖公园见面,这种古老而传统的约会地点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没钱去钢琴酒吧和舞厅。中顺无法看到黑暗中叶慧琳的真实表情,她声音低迷地对中顺说:“我们结婚吧!”说着就靠到了中顺的怀里并明显呈现出死不改悔的依赖感,中顺将叶慧琳拥在怀里,他聆听着慧琳软弱的呼吸,然后看着秋天城市的天空,天空有一缕清寒的风在漫过城市,中顺感受到了冬天的某种暗示,稀少的几颗星星挂在天幕上,似乎在证明这个夜晚的真实性。中顺说:“我现在没有房子,没有钱,我不能让你委屈。”慧琳说:“我们租房子。”中顺在黑暗中摇头,他摇头的姿势叶慧琳一无所知。

北方的风一阵紧似一阵地漫过河流、山冈以及地图上的城市,然后凶狠地抵达临溪,临溪的心脏就像被插进了一把锋利的刀子。城市里的树叶纷纷飘落,行人在风中缩紧脑袋来去匆匆、下落不明。黄飞沙在有风的早上对叶慧琳说:“今天晚上七点,我在卡斯特迪厅门口等你!”说着转身就走,叶慧琳看着黄飞沙蛮横的背影彻骨冰凉。

晚上下班前,叶慧琳脸上流露出错综复杂的情绪,中顺说:“你是不是不舒服?”叶慧琳说:“我有些头晕。”中顺说:“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叶慧琳说:“可能是太累了,我回去早点休息就行了。”中顺要骑自行车送她回去,她说:“不用了!”说着自己匆忙地上了一辆开过来的公交车。叶慧琳跟她的一个女同学在东市区合租一间破旧的民房。

中顺推着锈迹斑斑的自行车沿着城外一条荒废的煤矸石小路踽踽独行,在这条出没着小偷、强盗、抢劫犯的道路上,中顺有意无意地体验着危险和在劫难逃的暗示。暗无天日的路上没有人的声音,偶尔有点点灯火在路边的树丛中阴魂不散地亮着,他知道那是乞丐和拾荒者临时棚屋里的生命气息。

中顺担心叶慧琳发烧,这个城市在冬天来临之前,病毒性感冒铺天盖地地流行。他掉转自行车的龙头,骑向东市方向。

叶慧琳是怀着小偷一样的心情来到卡斯特迪厅的,她害怕黄飞沙毁灭性的目光,她也想借此机会告诉他,她很快就要跟中顺结婚了。她想让黄飞沙从今天晚上开始彻底放弃对她的痴心妄想。黄飞沙站在卡斯特门前灿烂的灯火中,手中还捧着一束鲜花,只是他残酷的表情与鲜花之间构成了一种节外生枝的别扭,有点类似于装着假牙的人在四处推销牙膏。

叶慧琳准时抵达卡斯特门前放纵而浪荡的灯火中,黄飞沙将一束鲜花递给叶慧琳,他很有成就感地挽起叶慧琳的胳膊:“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叶慧琳无济于事地摆脱着黄飞沙胳膊的纠缠,她闻到了黄飞沙身上尖锐的烟草气息,这时她听到正前方一个沙哑的声音喊道:“小姐,请抬起头来!”叶慧琳一抬头,只听一阵咔嚓声,闪光灯刺得叶慧琳睁不开眼睛。叶慧琳惊魂未定,黄飞沙冲着镁光灯吼道:“你他妈的找死呀!”

舞厅里乱极了,好几百人如同世界末日来临前最后的狂欢或煤气中毒般地挣扎,灯光和音乐扫射着人们的身体和灵魂,一些吸食摇头丸的舞蹈者如同垂死者的梦游或劫后余生的幸福,沉沦与堕落的快感在扭曲的身体上由此及彼、自上而下。叶慧琳被黄飞沙搂进舞池,他紧紧贴着叶慧琳柔软的胸脯,只重复着一句话:“为了爱你,我可以为你去死!”叶慧琳说:“我和中顺马上就要结婚了。”

走出舞厅的时候已是晚上十点多钟了,叶慧琳有一种越狱成功的感觉,她在灯火阑珊的舞厅门口,再次明确地对黄飞沙说:“我和中顺马上就要结婚了,你不要这样!”黄飞沙摆出一副别无选择的姿势:“我可以为你去死!”叶慧琳说不,黄飞沙面对着走投无路的叶慧琳说:“如果你不想让我死,那就嫁给我。”黄飞沙最后说,“我没有办不到的事,我为了下独眼龙一条胳膊,判过五年刑。如果为了爱情,我完全可以卸掉中顺的脑袋。”

中顺八点多钟赶到叶慧琳租住的民房时,同屋的小倩说叶慧琳没有回来。中顺就来到了巷口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打叶慧琳的传呼,连续打了十二次,叶慧琳没有回。中顺站在深秋的夜风中,联想起晚报上的一些杀人放火骇人听闻的恐怖新闻,他的心在抽搐痉挛,持续不断的灾难性的想象在粉碎着他残存的意志。他架上自行车,坐在无人的风口,他在等叶慧琳。

叶慧琳在舞厅里没有听到传呼的声音,她看到号码是巷口公用电话时,她以为是小倩找她,于是就打了一辆出租车回来了,叶慧琳看到中顺坐在巷口的风中像一个孤儿,心里一阵酸楚。中顺迎上来,问:“头还晕不晕?”叶慧琳做贼心虚地说:“没什么。我遇到了一个同学,她约我去吃饭了,饭店里很吵,没听到你的传呼。真的对不起你!”中顺说:“没什么。我主要是担心你路上出事。这年头挺乱的。”

中顺推着自行车刚走了不到几米,叶慧琳就喊了一声:“中顺,你等等!”

中顺在苍白的路灯下掉过头,走回来,问:“有什么事吗?”

叶慧琳望着有些疲惫的中顺,欲言又止:“没、没什么!天冷了,你多穿一点衣服。”

没过几天,公司决定将中顺调到六车组,黄飞沙调到叶慧琳所在的四车组。黄升总经理对中顺说:“六车组的问题很多,我想派你这样的骨干去加强一下力量。”黄总还说中顺已经作为全市“旅游行业十佳”上报了,中顺听了黄总的信任和表扬,有些不好意思,他比较谦虚地说:“我所做的工作离党的要求还相距很远。”一到六车组,小赵就刺刀见红地对中顺说,“这是别有用心的安排,黄飞沙说他现在的工作重心就是要把叶慧琳搞到手,你恐怕还蒙在鼓里吧?”中顺心里一惊,脸上故作镇静地说:“叶慧琳不是那种人。”小赵说:“这我相信,我只是提醒哥们多长一个心眼,黄飞沙是在号子里锻炼过的人,他跟黄总要钱时是先把刀子插在桌上,然后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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