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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小吏员博弈两局逞口才暗藏玄机（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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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个小吏能在江南织染局里说出这样的话。南局是六局之一，从来只有宦官负责，沟通内廷，掌握丝绸经营之权，别说是小吏，就算是知县也不过是从七品，在这里也不敢多说。

刘云天看看沈醉，穿着青白相间的长衫，个子瘦高，虽长得俊帅，眼神清澈，但并不似一个游走在官府底层的猾吏。他道：“你知道得不少，但是工部织染所仅是南局的分支，份量不同。你说这些与百茶庄有什么关系？”

刘云天将佛珠捻着，他故意将工部特设的织染所提出来，意思很明确，虽然工部可权涉南局，但真正的主子可是主管六局的司礼监。他再抬了一下身价，虽然对于这样的小吏似乎没有必要，但是这是刘云天的习惯，压人一头。

沈醉见这花厅里博古架上有着梅花笛、九弦琴，琅然有古韵；云锦上绣成的仕女图，活色生新。掌事太监、监工等亦站在旁，范得兆斜视自己。

他就笑道：“总管大人，这百茶庄是做茶的，最近下官奉命送余杭县的数十匹良马要到京城，这马可是从大同宣府茶马市上来的，所以有些事，下官倒是听闻了。只是……”沈醉说着就向范得兆等人看了看。

刘云天心头一动，他早就打听到了余杭县送一批货进京的事，但他关注了其中有丝绸缎匹，想来又是哪家丝绸商去走京中的关系了。这对于他已经不算希奇。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良马是怎么回事？是哪里来的！猛然间听到“大同宣府”这几个字，再联系到茶叶，难道是“茶马市”？难不成是这百茶庄也参与了这生意，要在边府卖茶换马，这就有点问题了，毕竟那边蒙古鞑子可是很要命的！

他对花厅中的手下诸人道：“你们退下！”太监和监工等皆退下。但堂长范得兆却没有退。他本就与百茶庄的关系甚好，只管站着听这小吏要说什么。

沈醉见他不退，也不在乎，他向前一步，道：“本朝的茶马市自洪武之时就设立，其中以大同最为著名，以茶易马，减少蒙古鞑子对边民的滋扰。然现今蒙古鞑子扫荡乡民，甚至与江湖匪类勾结，强夺茶商的茶货，却不给好马。更有不良茶商竟暗中给蒙古鞑子走通消息，遂得好马……”他说到了这里就咳了一声。

刘云天本来没什么精神听着，忽然正色起来，这意味着什么？百茶庄有可能是和蒙古鞑子有暗线通消息！范得兆不是脸色变了，而是腿都有点发抖，总管大人可是知道他与百茶庄的关系，这万一是真的，他这官就不要做了！

“胡说，百茶庄向来秉公守法，茶市生意亦多在南边，岂会与大同有关系，你必是怕总管大人责罚，信口胡诌！”范得兆很快又平静下来，他厉声喝道。

“我也没有说百茶庄啊，只是最近投军的山匪较多，顺路送马之时，听他们说的，也未必然。只是给总管大人提个醒，毕竟我伯父的生意还全靠着南局给体面呢！”沈醉笑了起来，他就等着看范得兆如何下台。

刘云天站了起来，他可是耳目众多，早就知道最近果然这南京周边的匪帮皆投军，听闻是杭州知府饶德的善政。沈醉能押宝进京，怕是交友广阔之人，不然刘衍岂会让一个初入官场的雏儿做这样的事？所以他说的事，就算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刘云天行事是相当谨慎的人，他看着范得兆：“你安排好了那于景医伤的地方？”

范得兆当然也不是笨蛋，听闻沈醉所说，也有点忐忑，看来最近是要与这百茶庄拉开距离了。他转身就下去了。

于景正趴在西厢房的软榻上，长随正看着范得兆请来的大夫给这少庄主上药，两个小太监打起帘子，范得兆迈步进来。于景忙笑道：“范伯父来了，这次真是太谢谢了，不然我的后屁股就成八瓣了！”他又开始哎哟。

“把沈醉那个小杂种，送衙门打死！”于景向来是仗着父亲之势力为所欲为，范得兆可是他们家的老关系，每年的好茶不知收了多少，每有王府聚宴，上点的茶货，范得兆也多给百茶庄照顾，这茶也就能随之送到各王府中，也就为百茶庄增了多少势。收拾一个沈醉算什么！

谁知范得兆冷冷扫了他一眼，喝令长随及小厮等：“这里不是养伤的地方，马上送他回家！再不要提沈醉的事！”

于景从来没见过一向见财眼开的范得兆会这样口气说话，他梗着脖子就喊：“我爹也会收拾他，不劳这么事忙的伯父了！”

“最好让你爹手脚老实点，百茶园这些年赚得也够多了，知足才能长久！”范得兆瞪了于景一眼，这败家小子还秀才呢，完全就是不醒事，还用你爹来压我？范得兆一甩手，宽大的袍子随风而起，转身就出去了。

很快，呕了一肚子气的于景就在众长随和小厮的围拥下，用长条的藤椅将他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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