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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厅内，侍女和管家们有条不紊地布置着会场，铺着奶白色餐布的长条餐桌靠墙而立，上面摆满了各色甜点和推成小山的鸡尾酒高脚杯，水晶蜡烛吊灯上坠着晶莹剔透的流苏，在大门的一开一合间轻轻摇摆着。两面墙侧设计成自助餐的形式，供参加宴会的人们自行拿取，最靠内的一面墙则临时搭成了吧台的样子，五个酒保随时待命，为客人们调酒。

我在吧台旁找了个位置坐下，在酒保的推荐下点了一杯几乎没有度数的酒。我没打算喝酒，只是要来装装样子，不然我老是心虚，怕大家觉得我独自坐在这里眼神警惕地来回张望的样子不像个好东西。

好在这里尚且没那么多人，也没有几个注意到我。我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一遍又一遍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直到场内人数慢慢增多，人群朝着二层小平台的位置聚集起来，老国王和王后今天首次亮相并亲切致辞，宴会厅内响起悠扬的旋律声，我还是没有发现灰姑娘的身影。

没看到灰姑娘不奇怪，毕竟她是主角，姗姗来迟也是正常现象。但我怎么连陈瑞也没瞧见？舞会都开始了，场内还是没有瑞秋和陈瑞的身影。

有一些早就按捺不住的女孩子，舞会刚刚开始就迫不及待去给心仪的男生送花，这么老远望去，理查德和那个四王子身后的管家手里已经各抱了好几捧。我光顾着盯灰姑娘，忘了还有送花这一茬，眼见着理查德往我这边走来，我赶紧从自己的捧花里抽出一支开得最好的美人蕉，然后把剩下的都给了酒保。

“帮我扔一下，麻烦了。”我又单独把那支美人蕉递过去，“这个，帮我保管一下。”

说完，我从吧台旁站起身，迎着理查德走了过去。

理查德今夜的打扮着实亮眼，一身刺绣式军礼服衬得他腰背笔挺，精神十足。我瞥了一眼他身后管家手里的花，果然，一大捧蓝色妖姬突兀又尴尬地戳在他怀里，这花束再大一点就能把人家的视线全挡住了。

他在女孩子们火热的目光注视下，目不斜视地朝我走来。女孩子们的目光下一刻便齐齐投降了我，眼底的火热全无，而是被嫉妒和质疑取代。我感到她们源源不断的恨意，头皮有些发麻，默默在心底安慰自己：忍忍就过去了。

“李小姐。”

理查德的视线下移，看了一眼我空空如也的双手，他眉毛微挑，像是有些诧异，但良好的教养让他保持着绅士风度，没有把心中的疑问问出口。

他轻弯腰，微颔首，向我伸来一只手，掌心向上，指尖对我。

“我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管家这才明白自家王子为何朝这个方向走来，只是没想到眼前这个从没有在王室宴会中见过面的小女孩能够如此被自家王子喜爱，第一支舞就来邀请她。

管家没有多想，只觉这是自己的本分，恭敬开口道，“李小姐，请把您的花束交给我吧，我替您保管。”他想，这个李小姐应该是头回参加王室宴会不熟悉规矩，忘记给王子送花了，这样说出来既隐晦地提醒了她，又能让邀请了人家跳舞却没收到人家花的王子不那么尴尬，管家觉得，自己的做法极为妥当。

不料面前的小女孩却比没收到花的王子还尴尬，“呃，我的花...丢了。”

丢了，哈哈，什么破借口。在这满是豪门千金的宴会上，谁稀罕偷我那一束花。我也是被问懵了，想都没想随口编了个烂借口，我总不能说，因为不想送给理查德所以扔了吧？

理查德和管家的神情一瞬间有些复杂。我不容他们多想，抬臂搭上了理查德的手。

“能和你跳第一支舞，是我的荣幸。”我展颜一笑，“这次保证不会踩到你的脚。”

感受到我的手覆盖在他的手上，理查德脸上的复杂神情一闪而过。他牵着我的手，我们一起步入舞池。

在华尔兹旋转翻飞的舞步中，我终于瞥见了陈瑞的身影。他和瑞秋一前一后从正门走进来，他跟在瑞秋身后，脸色如常，反倒是走在前面的瑞秋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知道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脸色极为难看。

我不敢多看，只瞥了这一眼就收回视线，专注眼下这支舞。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也做出这种“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的举动，又想起刚才因为花的事骗了理查德，心里一阵愧疚。虽然他只是个NPC，但其实在我心里，他已经是我的朋友了。

出于愧疚，这一支舞我跳得格外卖力，所有点子都踩对，一个步子也没错，反而是理查德错了两处，笑容也没有平时那么有亲和力，就好像突然有了心事一样。

我有心想关怀一下他，但又怕他觉得我在嫌弃他出错，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理查德大概看出了我的欲言又止，他轻笑了一下，说，“表现很棒，你果然不会让我失望。”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从他的笑容中看到了一丝苦涩。

一曲终了，场上的人有些在小范围内交换舞伴，我们旁边的一个男人过来邀请我，我下意识地就跟过去了。理查德也邀请了另一个女孩子跳舞，等我回过神来，第二支舞已然开始。

面对着面前这个完全陌生的男人，我无比后悔刚才为什么脑子短路接受了邀请，天呐，好想直接走掉。但见他也是一副绅士模样，举止得体，想来也不是坏人，就这么走掉太让他丢面子了。无非是一支舞的事，我再一次安慰自己：忍忍就过去了。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再偷偷看两眼陈瑞和瑞秋那边的动静。我在人群中搜索陈瑞的身影——吧台旁，没有；窗边，没有；小平台上，没有；三两成群在聊天的人里，也没有。

又哪儿去了？

“你别哭了。”

忽然，在一个逆身旋回的动作时，我听见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那道声音在一瞬间离我很近很近，然后立刻飘远，连带着后面跟着的那道细微的女声也听不太真切，远远听着，像是在哭泣。我顾不上舞蹈动作，猛地回头去找声音的主人。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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