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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绿看着满桌的菜,笑道:“这回可叫我任情饕餮了!只是劳动了你!”
阿真看着结绿搛了一筷子菜心,只笑道:“这算什么,你要爱吃,我日日做了给你送来!只可惜飞琼不能来,我去浣霞殿叫她一道来,她却说,孔掌设叫她打几十根攒花络子,给衍庆宫的帐子上使呢!”
“孔掌设?”结绿的筷子停在半空,却想不起孔掌设是谁了。
阿真见结绿的迷茫之情,因说道:“就是先前司设房的女史湘漪啊!她新近才册了掌设。”
结绿这才恍然,道:“可不是,那时我被押到慎刑司去,还是她去通融了她的姑母孔嬷嬷,才没叫我受罪!那时看她对底下人并不严苛的,怎么派给飞琼这样多的活计?”
阿真支颐,暗暗叹了口气,道:“并不是孔掌设派给她的活计多,这些活本是叫飞琼手下的几个小宫女去做的,飞琼是女史,论理也使唤得着她们。可苗宸妃一坏了事,段尚宫又告老出宫了,飞琼失了依靠,就连她底下的新晋宫女都敢踩着她,真真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了!”
结绿冷哼一声,道:“这些人也忒势利了!真真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飞琼的日子,想必艰难,怪不得她不肯来看我了!”说着,只是恹恹不欢。
阿真眼波流转,宽慰结绿道:“可见飞琼是个玲珑剔透的,一早猜到你会为宸妃的事自责,因此我来之前,她叫我告诉你,她表姑母是玩火自焚,叫你不必为此愧疚,还叫我给你拿来了这个!”
阿真向月白盘锦衣襟里一摸,掏出一把泥金缟素篾丝扇,饰着玳瑁镶的翠蝶银花,折扇上水墨氲染,只赫然书着一句话“一切福田不离方寸”。
结绿似有所感,满心的喜气洋洋又如凝住的波毂,冷硬地化不开。
阿真走后,尚寝局又来了一位嬷嬷,给结绿送来两床锦被,两个花梨提匣,两只白玉摆件,说是甘女史送来,贺她得脱囹圄的。结绿与灵筠虽久不见面,如今她送了这样重的礼,也不好不回,只拿了自己打的一枝赤金镶翠玉掐丝步摇,一枝嵌珠烧蓝簪子,托那嬷嬷送去,算是回了礼。
至用过晚膳,叶司珍也睡足了,便打发人来请了结绿到涵芬阁去。暮色中的涵芬阁,满树的梅花筛落月影,深浅斑驳,似将阴晴圆缺的变幻,镂在人的心上。
结绿进屋,向叶司珍依礼下拜,道:“奴婢见过叶司珍!奴婢看管首饰不慎,叫歹人钻了空子,连累司珍和掌珍大人忧心了。”
叶司珍摇头叹道:“怪道人人说你是个体贴人心意的,你自己受了那么多罪,却只记挂着我们。”
夏掌珍在一旁笑道:“结绿心地纯良,弟子冷眼看了这些日子,亦以为她是可造之材!”
叶司珍咳嗽几声,夏掌珍忙替她掖一掖酡红仙鹤望月的锦缎被角,又取过银唾盒来,叶司珍吐了痰,漱了口,道:“我听说贵妃娘娘给你恩典,你坚辞不受,为什么人人巴不得的事,你却避之唯恐不及?”
结绿低眉半日,只看着脚上簇新的蜜合色绣碧桃花枝的缎鞋出神,半日方道:“奴婢喜欢打造首饰,用自己的手艺博得声誉,而不是以色娱人!”
叶司珍苍白的脸色上掠过惊叹与赞许,不住地点头道:“果真是个有志气的孩子!大梁朝只有宫女、医女和舞女可以有自己的事业,这里头,又属宫女的地位最高。你有这样的心胸,极称我心,看来红萼对我说的事,我是非做不可了!”
结绿不解,叶司珍笑道:“你可愿意拜我为师么?”
结绿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讷讷地道:“叶司珍,您?”
叶司珍和悦微笑,道:“你是不是想说,你才跟着红萼学了这点子技艺,还未窥其门径,怎能做我的弟子?”
结绿说不出话,只能默默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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