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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宇州城,程非率先赶着囚车想要进入皇城,让皇帝亲自御审叶无孑。因为只要皇帝插手了,叶无孑就算一时洗不清嫌疑,但最起码不会有冤案,叶无孑的事情也不会有旁人敢多加置评。
不想,还没有到达皇城的时候,囚车便被刑部尚书宋易凝拦住了去路。
宋易凝年未至不惑,便已官至正二品尚书之位,是以向来目中无人,傲慢至极。
一身蟒袍,头戴官帽,站立于灼烈阳光下,宋易凝仿佛一点不觉热,精神抖擞地望向来人,即使仰着脖子看高头大马上的程非也是趾高气扬的,丝毫没有仰视旁人的谦卑感。
程非介于官阶约束,不得不下马行礼,“卑职见过尚书大人。”
宋易凝完全不想低头看人,挺直了脖颈,鼻子中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程非全了礼,便自顾自站了起来,道:“宋大人,卑职有要紧事要进宫去,您看……?”
“要紧事?”宋易凝懒懒扫一眼囚车中的叶无孑,“不必了。皇上有命,让本官在此等候你们。皇上说,近来国事繁忙,叶无孑这等小案,不必面圣钦审,直接押去刑部大牢,交由刑部审理即可。走吧!程镇抚使。”
程非面色凝重,并不相信的样子,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宋易凝见程非没动静,冷笑一声:“怎么?质疑本官的话?”
程非低眉拱手,“卑职不敢。”
宋易凝面带讥讽,“你们锦衣卫居然也有不敢的事情吗?真是稀奇了。行了。跟本官走吧,如今,你们也没有别的选择。就算你入了宫,也见不到皇上,最终得到的答案也是一样的。不信,你便去试试。”
程非并不打算屈服,继续追问:“敢问宋大人,为何皇上要将叶大人的案子交于刑部?在皇上和百官眼中,官银失窃,数十人命无辜被屠,都是小案,那请问什么是大案?就算皇上日理万机,不愿钦审,也可以将叶大人交于我们锦衣使司,怎的一定要去刑部大牢?”
宋易凝似笑非笑勾起唇角,眯眼不屑道:“程镇抚使,皇上的决定,你也敢随意质疑?出了这样的事情,叶无孑又本是锦衣卫的人,你们锦衣卫就不懂得避嫌吗?还是说,你程镇抚使觉得我们刑部无能审理此案,还是觉得我们刑部会偏私,冤枉了我们名动大江南北的叶佥事叶大人呢?”
程非被宋易凝一顿尖酸刻薄的冷嘲热讽,噎得哑口无言。
韩策适时上前,躬身作揖行礼,笑意浅浅:“小生拜见宋大人。”
宋易凝懒懒丢给韩策一记不屑的眼神,注意到韩策穿着颇为寒酸,眼中的鄙夷更甚,语带嫌弃对程非:“这是谁呀?”
程非应道:“回宋大人。这是我们锦衣卫新聘的录事,韩策。”
宋易凝冷冷一勾唇,“录事?你有何事啊?”
韩策笑意不减,“宋大人,小生本是今年应届考生,但是因为一些意外耽搁了,并未参加春闱大考。小生在来京之前,便久闻宋大人大名,让小生十分钦佩。世人皆言,宋大人是千字神童,在三岁便可识千字,五岁可作诗,十岁便已能写出锦绣文章,惊才艳艳,令人惊叹,便让当朝学士都叹为观止,津津乐道。”
宋易凝对韩策一顿彩虹屁十分受用,心情大好,哈哈大笑起来,顺带对韩策也觉得顺眼了几分。
“别看你这小秀才年纪不大,倒是十分有见识,连本官幼时那些陈年往事竟也能知晓的如此详尽!你这后生有前途!本官看你眉清目秀,面有红光,来日必定高中榜首,官运亨通啊!”
“哪里哪里!”韩策十分谦虚的样子,“小生再如何也比不过大人啊~大人当年也是神采风流,更我大晟有名的美男子。小生听说,大人是青川县的才子,曾一度为青川女子的深闺梦里人。就连青川县的一名楼艺伎都对宋大人念念不忘,数度想要委身大人,为妾侍奉左右呢!这些,可都是让小生惊羡不已呢!”
本来宋易凝听着前半部分还十分洋洋自得,享受着被人吹捧膜拜的感觉,可韩策一提到名楼艺伎,宋易凝马上变了脸,转而又惊又惧地盯着韩策,仿佛生怕从韩策口中再听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
韩策适时住了口,依然保持着最初的那副浅笑,缄默淡然的样子,让宋易凝愈发惊疑不定,明显慌了神。
韩策踏着轻浅的脚步上前,温软笑道:“宋大人,我们读书人哪个在入朝之前,不是本着造福苍生社稷的宏图壮志才不论寒暑,发奋读书的?若是宋大人不忘初心,正直无私,好好审理叶大人的案子,自然人人赞颂宋大人公正廉明,是个忠君爱民的好官,也不会有什么始乱终弃,欺君罔上的谣言传出来,污了大人清名。”
此刻宋易凝看韩策的眼神,已经称得上是惊恐了。本能吞了吞口水,有些魂不守舍地缓缓颔首,“这……是自然。”
韩策浅笑不减,一巴掌不轻不重拍上宋易凝的手掌,按了按,挑挑眉,“那一切就有劳宋大人了。”
说完,韩策让开路,便由着宋易凝带人将囚车赶走了。
程非看到两人间奇怪的互动,没有听清两人近似呢喃的低语,但是宋易凝离开时不复之前趾高气扬目中无人,反而对韩策隐隐有些惧怕的样子,终究让程非对韩策生了疑。
程非深知宋易凝的为人,在朝中,除了皇帝,左右相,还从未见宋易凝对其他人这般恭顺畏惧过。
程非不好多问,只好先返回锦衣使司,将事情交接安顿好,引韩策去见了指挥使,报告了叶无孑案件的细节,才告一段落。
因为叶无孑被落了大狱,所以叶无孑的府邸也暂时被封了。韩策无处落脚,只好随程非去了他的府上,连带着双燕,阿芙,还有锦斓都一起住进了程非的府上。
本来程非十分不喜锦斓,想要拒绝锦斓入住,但叶无孑提前有交代,要他顾好韩策,锦斓是韩策的表妹,自己再不喜欢,也得忍下来。
还有之前为叶无孑诊病的医者也暂住入府。那医者告知众人,叶无孑中了一种不知名的慢性毒,起初会神思恍惚,夜不安枕,甚至出现幻觉,后来便会逐渐嗜睡,身体越来越虚弱,最后萎靡而死。
程非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万分震惊,满眼的不可置信,也彻底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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