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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第1页）

&ldo;皇上！&rdo;

&ldo;这一声叫得好响。&rdo;乾隆咬牙尖刻地笑着，&ldo;你几时心里真正拿朕当皇上看？朕实话告诉你，昨晚弘普、弘昌什么都招了。算什么硬骨头？连三十皮鞭都经不起！&rdo;

弘皙再也坐不住，身子一软就势趴跪在地下只是叩头，一句话也回不出来。

&ldo;人真是奇怪。&rdo;乾隆站起身来，在暖阁和殿中漫步，沉思着，象是自语，又象是申斥：&ldo;圣祖爷废你父亲的太子位，废了两次！第二次明发诏谕，&lso;有敢言胤礽疾病痊好，可重为太子者，朕即斩不赦&rso;‐‐这是明发圣谕，不是密室里的话，通天下皆知，唯独你怎么忘了。先帝爷人说刻薄，可偏偏是先帝爷宽释了你父亲，不避讳，不称臣，死时以太子礼安葬。朕以宽仁待天下，封你为亲王，奔走在御前。你居然又想起来你父亲本是太子，这个养心殿、那个太和殿该是你的！&rdo;弘皙脸色象香灰一样难看，叩头时浑身都在颤抖，结结巴巴说道：&ldo;臣、臣……臣没有这个心……真的，真的……&rdo;乾隆根本就不理会他，继续说道：&ldo;唉……朕的心太仁了，仁得有些迂了。迂得天下臣民都以为朕连鸡都不敢杀！‐‐杨名时是怎么死的？&rdo;乾隆突然走近弘皙，站在他的身旁，用不屑的神气看着抖成一团的弘皙，说道：&ldo;你不用害怕，杨名时的死与你没有直接关联。但你和他们一伙，你知情不举！他们商议这事时，河边说话，水里有鱼听！就是山西的萨哈谅一案，朕也不想细查，若查的话，恐怕在座的有些人难承其罪！&rdo;他突然神经质地爆发出一阵大笑：&ldo;上苍，你叫朕以仁孝治天下，对这样猪狗不如的人，能仁么？孙嘉淦上三习一弊书，要朕亲君子摒小人，倘若朕身边都是小人，没有君子，又该怎么办？孙嘉淦说要破心中贼，这何其难也！&rdo;

他这样一说，把在座的所有人都扫了进去，讷亲、鄂尔泰、弘晓、允禄谁也坐不住，都一齐跪了下去，弘晓叩头道：&ldo;皇上这么说，真使臣无地自容，臣在京办事不留心，自应‐‐&rdo;

&ldo;朕这就要说到你。&rdo;乾隆恶狠狠狞笑道，&ldo;你哪里是什么&lso;办事不留心&rso;？你是个滥好人！十三叔是闻名天下的侠王，怎么养出个你来？你在上书房，又在军机处，弘昌是你亲兄弟，他胡作非为，你是聋了，还是瞎了？！杨嗣景吞的信，说你授意写的，朕还可不信，但弘昇、弘昌、弘普这三个恶种行迹诡秘，又不是一天两天，你可曾有一句话制止他们？可曾密奏过朕？&rdo;弘晓听得浑身出汗，&ldo;砰砰&rdo;以头碰地，一句话也回不出来。允禄忙叩头道：&ldo;皇上，臣是管着东宫的，确有失察之罪‐‐&rdo;

乾隆愤怒地一摆手，喝道：&ldo;你住口！好轻巧，你只是&lso;失察之罪&rso;？你害的是情思不振的病！弘异他们真正想弄的是&lso;八王议政&rso;，这也正合你的心，心照不宣一拍即合。朕不让你进军机处，你就没想想为什么！&rdo;

鄂尔泰和讷亲从来没见过乾隆如此震怒激动，原想温语劝慰几句，两个亲王一开口就被骂得狗血淋头，他们也吓得心头噗噗乱跳。一时间大殿里的太监宫女都呆若木鸡，满殿里只听乾隆怒吼：&ldo;什么&lso;八王议政&rso;？！真要是好制度，圣祖为什么废了？为什么上三旗直辖于皇帝？为什么先帝爷剥掉他们所有铁帽子王的兵权？想的可真如人意‐‐先&lso;议政&rso;，再逼宫！好啊！他们不都在奉天么？把他们&lso;请&rso;来，朕给他们&lso;政&rso;让他们&lso;议&rso;！他们有那个胆量吗？你们说！只要有一人建议，朕这就下旨！&rdo;

他发作了一阵，郁积的气消了一些，慢慢回身坐在炕上，将手一伸，卜仁忙几步上前将一杯奶子递给他，小心翼翼他说道：&ldo;主子，奶子热，主子慢着点用。&rdo;乾隆呷了一口，说道：&ldo;看来你们还有羞耻心惧怕心。有这个心，就还可救。朕宽恕了你们，起来吧！&rdo;

&ldo;谢恩！&rdo;允禄、弘晓、鄂尔泰和讷亲叩头起身，已是人人汗透重衣。只有弘皙伏在地下，位声说道：&ldo;臣罪尤重，求皇上诛戮，以谢先帝。&rdo;

乾隆望着这位瘦骨鳞峋的哥哥，从康熙五十一年就随父被囚禁在高墙里，一辈子几乎就在牢狱中度过，不禁感慨万端。他打心底里叹息了一声。正寻思着如何发落这件事，王廉进来禀道：&ldo;张廷玉已经进来，正在垂花门外候旨，主子见不见？&rdo;乾隆冷笑道：&ldo;你好大的忘性！张廷玉是特许不递牌子、剑履不解的，宫门只要不下钥，随时都能见朕的！&rdo;

&ldo;扎！&rdo;王廉背过脸一伸舌头，轻手轻脚去了，稍停便听张廷玉咳嗽声，乾隆温和他说道：&ldo;衡臣，进来吧！卜仁，卜义，你们扶着老相国坐到这边瓷墩上！&rdo;

张廷玉在两个太监扶掖下颤巍巍坐下，笑道：&ldo;奴才是老了，原想着早点进来，竟没挣扎起身来。年轻时跟圣祖爷，一熬三四天不合眼也无所谓。昨晚迟睡了一会儿，今儿就支撑不得。&rdo;乾隆笑着命人赐张廷玉参汤，说道：&ldo;这是旧话重提。朕还是那句话，不放你归山。能做多少算多少。他们‐‐今儿挨了朕的克，这会子正议如何处置这个七司衙门案呢！&rdo;张廷玉沉吟片刻，问道：&ldo;鄂尔泰和讷亲是什么意见？&rdo;

&ldo;老中堂，&rdo;讷亲揩了一把汗道，&ldo;我只忙着反省自己，还没顾着想这事呢！&rdo;鄂尔泰历来和张廷玉心性不合，见他卖深沉，更起反感，咳嗽一声，扬着脸不言语。

张廷玉皱眉叹道：&ldo;七司衙门的事老奴才也早知道。但奴才实在也没把它当回事，求主上体谅。现在奴才仍不觉得是件了不起的事。&rdo;他这一语既出，众人都是一惊，这和乾隆方才的咆哮大怒比照，悬殊实在太大了，连伏在地下的弘皙也不禁偷瞟了张廷玉一眼。乾隆却不生气，问道：&ldo;这是怎么说？&rdo;

&ldo;七司衙门里都是金枝玉叶，&rdo;张廷玉侃侃陈词，&ldo;不好管教是真的，要是真刀实枪作大事，恕臣无礼，也只是乌合之众；要作小事，他们又不屑于作。说到底，什么事也作不成。这是一。说到八王议政，那是大清未入关前的祖制，《吕氏春秋》里说&lso;上胡不法先王之法？&rso;答曰&lso;为其不可得而法&rso;！情势变了嘛。请主上看这副联，&lso;惟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rso;，这就是今日形势。就算是八位世袭罔替王爷有这个心，也未必有这个胆。当时是八王共主朝政，君上难以专权。现在是一道圣旨就能革掉他的铁帽子。帽子是铁的能传儿孙。头，却是肉长的，一刀就没了，帽子和头比起来，似乎还是头要紧，最要紧的是第三条，主上登极，以宽为政，天下归心，朝野宾服，内外没有不和之相。我不是阿谀主上，眼睁睁看着大清极盛之世将到，别说正人、安分良人，就是乱臣贼子也要有个&lso;乘时而起&rso;的机会，压根就没那个机会，既不占天时、地利，也没有人和。何须把这小小七司衙门看得那么重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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