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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临行准备（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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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内，余杭城中风平浪静，日日如常，朱云华在府邸当中接受老头子的锤炼，一身体魄功夫稳步上涨，而拳脚技法，更是一日千里，如此神速，离不开老头子的悉心教导，朱云华的强韧意志，也免不了灭心和尚的那一份馈赠。

宅院当中，拳掌拍打木人噼里啪啦的声响声不断，半个时辰，朱云华仍然有所余力，面不改色，最终右脚一捻地，浑身脊椎一转，右拳犹如惊雷猛地轰出，拳势沉重，拳威惊人，一拳落在木人桩最坚硬处，竟是直接打出一个大窟窿，若是一拳落在常人身上，恐怕筋骨尽断，神医难治。

朱云华回收真气，正欲拿起边上长剑稍作练习，屋外老陈手握一封书信走了进来，面色不安道，“少爷，南京那边来信了，让少爷立刻准备出发了。”

“现在，距离府试还有不少时间，哪里需要这么早时间？”朱云华眉头微皱，没有再练武的兴致，起身穿好衣裳。

“听信上说是南京那边的老爷想要考察考察少爷的学问，还为少爷准备了大儒，想要给少爷补上最后一点学问。”老陈递过书信，朱云华接过扫了一眼后嗤笑道，“大儒？照顾？亏他福王说得出口，这一行，我看也并不会有龙场那走一回来的舒畅了。”

“毕竟是王爷，我等屁民还是得乖乖听他的吩咐，老陈，走去换身衣裳，拿上要用上的物件，银子也不要再留一点了，准备准备，我们也就可以出发了，我去跟他们几个打一个招呼！”朱云华说罢，就匆匆离开了府邸。

张家，十几年前在余杭城也算是雄踞一方的存在，关中张氏，可是能跟凉州毛氏相提并论的庞然大物，自太祖立朝以来，便风雨无惧，根深蒂固，军政二方，历代都有自家子弟出任，天下百姓，甚至有言，知毛张，而不知朱氏！虽然经历了这两代手段极其厉害的皇帝限制，但是两家威风丝毫不差。

然而落地余杭城的张家不知招惹了何等大敌，几乎一夜之间，满门被杀，除了那藏在一块石板之下的张陵游逃过一劫，而至此，张陵游便被朱云华带着一同长大，一如宋钟南竹二人。

“陵游，陵游？”张家门口，朱云华敲了敲门板，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门内动静，思忖之间，仅有的门房打开了门，一名老妪露出半个身子，用昏黄的老眼上下打量了下朱云华，脸上皱起了几条皱纹笑道，“原来是云华少爷，少爷早先日子出了趟门，说是自己要出一趟远门，去了哪里都没跟我说个清楚，云华少爷算是来错时间了。”

老门房侧过身子看向朱云华道，“云华少爷要不进来坐坐，说不定少爷就正好回来了。”

“还是不了，陵游此番出门估摸着要花上不少的时间，这半月武道他也算是精进了不少，但切磋毕竟是切磋，还要讲一身功夫落实到实处，免不了实打实的厮杀，我想他此番出去是做那路见不平的好事了。”朱云华退步对老门房作揖道，“老人家，若是陵游回来了还请说一声，便说云华已经北上南京，日后再相见。”

老门房点点头，朱云华不再多做停留转身离去，而等朱云华消失身影之后，老门房转身关上大门，缓步来到屋内道，“少爷，云华少爷走远了。”

那端坐在屋中看着壁上万里山河图的张陵游闭目许久沉默无声，许久之后起身沉声道，“我不见云华，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我张陵游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是心思细腻却像那九曲黄河一般婉转细腻，云华此番看似离别，实际上却是借此机会在给我们安排一条最稳当最安全的路去走，逼着我们答应下来，而让自己，继续立于危墙，去走那万里蜀道。”

“他肯定会让我回关中张家，借着那一庞然大物去谋取事业，但大丈夫岂能借于他手？纵然我余杭张家只剩我张陵游一人，这一家的意念也将由我来实现，莫非天下，就许他朱云华当那大人物？”张陵游一拳砸在山河图的江浙东方一带，意气风发，胸中似有万里山河，“他年我便掌东海，一望南疆踏文莱！”

余杭城老苏酒肆，朱云华，南竹，老苏一一落座。似乎知晓云华来意，老苏久违的拿出来那坛养了许久的老黄酒，开启封泥，依旧是那般醇厚醉人，三碗倒满，已是酒香四溢，引得周围几桌的酒客纷纷探目而来，吸了两口酒香，那已经是口水哈喇，顿时觉得自己手上的酒没了一开始的味道了。

“老苏啊，这就是你的不地道了，这般好酒怎么能够自己偷偷藏起来喝呢？来！还有没有？就算舍了口袋里的银子不要，我也要喝上这一碗酒！”

老苏对着酒客苦着脸皱眉道，“你们呀，就别难为老头子我了，这酒，真的不多了，这几个孩子都没娶媳妇呢，这都是老头子我给他们好不容易攒起来的老婆本，可舍不得用了，今日开心，大家伙的酒水统统对半，诸位喝好说好，也算是给朱家小儿践行一回！”

一众酒客本就只是凑个热闹，余杭这方水土养的都是过得了苦日子，没什么不讲道理的人，见老苏都这般说了，也都纷纷举起酒碗对着朱云华示意，以此践行，算是愿少年前程无忧。

朱云华喝了一口老黄酒，极为酣畅的吐了一口气看向南竹道，“南竹，你走上了读书人的路，我真的是很高兴，你身体弱，读书人养着那一股浩然气，至少寻常风寒是不会再犯了，再加上你的思敏本就比我好上不少，老苏一个答案，往往举一反三，文章通达，近乎事半功倍，这是什么呀？当首辅的好苗子！”

朱云华脸上带着小人得志的笑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放在了桌上，“要是南竹成了首辅，那我就可以吃香喝辣，当那横行乡里的祸害了，所以啊，南竹还是要当上那执掌朝野的首辅，这白鹿书院的学帖，就当做是我提前送上的见面礼，还请未来的南首辅笑纳哈哈！”

南竹看了这信封一眼，然后美目看向朱云华，话音绵长却带着压制住的怒意，“云华，你这是什么意思，让我离你远一点吗？”

“你咋会有这想法，我去南京，离你的白鹿书院也没有多远的距离，日后若是有机会，也可以去你那看看，再加上，最近陛下极为重视白鹿书院，你去那里，也有更好的平台，而且有那边几位先生坐镇，过去的任何人都要按照书院的规矩来行事！”朱云华目中闪过几分寒意，再看向南竹柔声道，“南竹，听话，你便好好去书院里进学，我答应你，南京府试一结束，我便去书院看看你！”

南竹盯着朱云华的双眸许久，收回了目光，饮了口酒，将那装有白鹿书院学帖的信封收入怀中，信封虽轻，但是其所代表的分量却万倍不止，当下四大书院，岳麓，嵩阳只能说有四大书院之名而无其实，只剩下白鹿和应天书院，仍然有那笑傲中原的底气，故而一张白鹿书院的学帖，价值之大，可见一斑！

三口吐然诺，意气素霓生，三口一碗下肚，南竹已是双颊霞红，酒不醉人人自醉，晃着个身子来到朱云华身后，俯身趴下道，“云华，我便听你，去那书院，去做那首辅，你答应我，府试之后，一定要来书院找我。”

“我何曾骗过你？”朱云华轻轻推开南竹，拍了拍其肩膀道，“你醉了，进屋先歇息歇息。”

“醉了？我不会醉，你也不会骗我。”南竹笑了笑，那一双凤眼恰似春水流波，甚是迷人，朱云华摇着脑袋，一掌拍在南竹脑后，起身双手一搂，抱住南竹往里屋走去，为其盖上被褥之后，悄然走出坐回了位置上。

老李自始至终没有出声，见朱云华碗中黄酒见底，不徐不慢的为其倒上一碗道，“这一张，付出不少吧？”

朱云华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嘻嘻笑道，“不多不多，无非是爹娘留下的一份浅薄人情，用了便用了，至少给南竹用到了刀刃上，老苏你也明白，白鹿书院的规矩是顶好的，有黄山主坐镇，南竹在那，我放心得很！”

“你莫非又得到什么消息？风声鹤唳，未必是真。”老苏皱着眉头，心情略为烦躁的喝上一口老黄酒。朱云华吃了口酱牛肉摇头道，“管他真假，但凡有一点可能，就不能让他们几个涉险，老苏啊，你也别想着掺和这事情，就让我自己好好走一遭，你这把老骨头安安心心在这里卖酒便是了，好不容易脱身，再陷进去，可就不那么好了。”

老苏眯着眼睛审视朱云华，过了片刻笑道，“你这孩子最近见了谁，听了这么多不该听到的话，真真假假，有些话，可当不得真。”

“听人说话的本事云华还是有的，先生教我学问，已经是大恩情了，如今有了一个寄托，云华若是让先生再入险境，那从先生这里学到的学问可都算是被狗给吃了，不过云华还是没想到，先生的来头会是这般大！”朱云华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想到什么噗嗤一笑，“要是宋钟那小子知道了，不知道会是个什么表情，整日寻山，却不知道自己身边便是最高的山。”

“哪是什么高山，早不行了，你小子既然知道了我，莫不知道那黄山主与我的关系？若是我开口，南竹也可以拜入白鹿书院，还留下你的那一份人情。”老苏饶有兴趣的看着朱云华，静静等着其回答，朱云华理所当然应道，“这还不简单，老苏的情分留着给南竹用，日后说不定还遇到什么危险，他黄山主总得要护着南竹吧，我也不去找他，这情分不用白不用，给南竹他多一份保障，总好一点。”

老苏看着朱云华神色真挚，许久之后一叹道，“你这小子，虽然没读书气，但是却学去了一身君子作风，历朝历代万万千读书人都没得东西，偏在你身上有了，人人可为师，不曾错也！”

朱云华将碗中酒喝完，起身摆了摆手笑道，“老苏你就别再给我说好话了，多骂骂我，以后我也听不到你这谆谆教导了，好好照料南竹，他不会让你失望的，若是还能遇上宋钟，好好告诉他你的身份，我可要看看他的表情哈哈！”

朱云华收敛笑意，退步酒肆之外，对着老苏郑重其事三躬道，“先生传道于云华，云华在此，谢过先生大恩，愿先生学问，再上层楼！”

老苏看着朱云华远去，少年身影，借旭日而淡，不禁感慨道，“此子，蔚为大观！”悄然又饮下一杯老黄酒，沉默许久，似乎想起什么，神色一肃起身大声歌诗：

“朝发鼓阗阗，西风猎画旃。故乡飘已远，往意浩无边！”

文气浩浩，声传数里，那走远的朱云华闻言，只觉得浑身一阵脸上笑意更盛，脚步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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