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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秃子！&rdo;龙子声嘶力竭。&ldo;……&rdo;计九目眦欲裂，双眼红得像血，一把拽过尚萌萌护到身后，然后便一边撤退一边飞快射击，大吼：&ldo;姓穆的，撤！&rdo;穆城脸色极冷，举枪，一枚子弹迸射出来，硬生生从魏祖河左胸穿过去。混乱枪战开始得毫无征兆，子弹流雨似的乱飞。每把抢都装了消音器，枪声沉闷，敲在人的心底。尚萌萌心跳如雷，脸上的表情却极其冷静，被计九拖拽着往出口方向撤。&ldo;砰&rdo;，手枪的最后一枚弹壳随着后坐力掉落出来，计九面无表情，扔掉手枪捡起落在地上的一把军刀，飞身冲了出去。不知从哪儿蹿出来个黑衣男人，计九咬牙，短刀往后狠狠一捅，血迹瞬间溅了他满脸。余光瞥见一抹高大身影，他切齿道：&ldo;尚萌萌在柱子后面！&rdo;反手一刀，又一个壮汉血溅三尺倒地。穆城略点头，身形敏捷如豹，一边朝尚萌萌所在的位置靠近，一边摸出枪扔给计九。计九抬手，被人狠狠一脚踢中肘关节。枪落地。计九飞身扑过去，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同时也扑过去抢，他舔了舔腮肉，重拳出击撂倒两个，又被两个一左一右锢住，另有一人狞笑，手里的短刀狠狠朝他刺了过去。&ldo;小心！&rdo;尚萌萌嘶声大吼。&ldo;……&rdo;计九喉头溢出一声闷哼，额角青筋暴起，狠狠一脚踹向那人肋骨，那个男人往后闪躲，四人扭打着摔进电梯，镜面门合上。电梯开始上升。&ldo;不不不……&rdo;她失声喊了一句，忽然，有人端起ak47疯狂扫射，子弹密集如雨。穆城将她摁到身下，高大身躯将她牢牢护住。姜力也靠了过来，一看弹匣，空了。他捂住血流如注的腹部，背靠着墙沉声道，&ldo;城哥，快爆炸了，必须尽快离开！&rdo;尚萌萌咬牙，&ldo;可是计九还在电梯里。&rdo;穆城脸色冷静至极，垂眸扫了眼表，语速快而冷淡，吩咐姜力，&ldo;那个拿ak47的交给你，掩护。&rdo;阿力用力皱眉，点头，&ldo;……好。&rdo;话刚说完，他一把拽起尚萌萌冲了出去，只朝步行楼梯口。火光，腥风血雨，混乱不堪。江曼青安静地蜷在墙角，发髻微乱，雍容精致的脸庞沾上血污。她嘴角含笑，怔然道，&ldo;还有四分钟，我就能再见到你了……&rdo;孟井然坐在轮椅上，沉默地俯视着地上的女人，平静道，&ldo;你既然从来没有爱过父亲，又为什么要嫁给他，为什么要生我？&rdo;江曼青目光空洞，恍若未闻。他低笑出声，淡淡的，&ldo;那我算什么。究竟算什么。&rdo;她抬眸看向孟井然，笑，如癫似狂：&ldo;三分四十秒，三分三十九秒……&rdo;厂房三楼。尚萌萌紧跟在穆城身后，咬紧下唇，几乎是飞奔着冲到电梯门前。她呼吸一紧。两扇镜面门开着，电梯的地上墙上全是血，横陈着三个壮汉的尸体。计九坐在地上，背靠着墙，脸色苍白如纸，看见他们后，他嘴角微勾，吊起一个懒洋洋的笑。&ldo;哟，你们俩这么出现，老子还挺感动的。&rdo;一贯散漫随意的语气，嗓音却极其低。尚萌萌小跑过去，弯下腰骂道：&ldo;你他妈还有心思开玩笑？这里马上要爆炸了，快起来！&rdo;说着就准备去扶他起身。计九唇色更白，&ldo;……别动。&rdo;&ldo;……&rdo;尚萌萌身形一僵，十指摸到一片血腥黏腻，她垂眸，看见计九胸腹位置浸出了大片血迹，眼眶瞬间赤红。&ldo;你受伤了？&rdo;她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ldo;走，去医院。&rdo;&ldo;……&rdo;计九笑了下，笑容淡而虚弱。似乎无奈，又似乎不甘。穆城脸色平静，漆黑的眼眸深处有淡淡的遗憾，大手覆上了她的肩，带着某种未知的安抚意味。她意识到了什么，动了动唇，声音轻微发抖，&ldo;跟我们一起走。&rdo;计九不答话。他流了太多血，神智已近混沌边缘，静静看她须臾，忽轻声道，&ldo;诶，要不，你对我笑一下呗。&rdo;这个要求简直莫名其妙。尚萌萌视线有点模糊，抬起手背擦了下，还是对他努力挤笑，失败，&ldo;笑不出来。&rdo;计九弯了弯唇，&ldo;那算了。&rdo;&ldo;计九……&rdo;不可抑制的，她眼底涌上一层薄雾：&ldo;谢谢你。&rdo;他静静看着她，漆黑的瞳孔有些失焦，动了动唇，声音太轻，她没听清楚。尚萌萌把耳朵靠了过去，&ldo;你想说什么？&rdo;他低声说，&ldo;跟姓穆的活着离开，好好过日子。可以的话，帮我照顾一下我妹妹，她叫小隐，和你一样，是个好姑娘。&rdo;她手在发颤，&ldo;……好。&rdo;&ldo;我的真名，叫程烈。&rdo;&ldo;……嗯。&rdo;&ldo;还有……&rdo;他喉头血腥味翻涌，汩汩血水涌了出来。&ldo;什么？&rdo;他靠近了点，声音极轻：&ldo;我最大的不甘心，是没有睡过你。&rdo;&ldo;……&rdo;尚萌萌咬牙，恶狠狠瞪他。计九嘴角挂着血，在她的注视下勾起一个恣意的笑，轻佻，狂妄，恣意桀骜，一如过去的每个时候。然后，笑容永远凝固。那双漆黑的眼瞳逐渐散开，里头倒映出年轻姑娘的脸，白皙如雪，泪湿眼眶。&ldo;计九？&rdo;再无人回应。回到厂房二楼，姜力身上已多处负伤。他蹙眉，问：&ldo;计九呢？&rdo;两人沉默，阿力抿唇，瞬间明白答案。厂房的火已越烧越大，穆城侧目扫了眼四周，嗓音极低，&ldo;走出口来不及了。&rdo;说完起身，一把打碎面北的一扇窗，底下是堰，夜色中，水流湍急，夜风夹杂着冰冷水汽翻涌进来。他冷静道，&ldo;从这儿走。&rdo;姜力面露喜色，&ldo;可行。&rdo;穆城侧目看了尚萌萌一眼，眸光极深，&ldo;怕么？&rdo;她摇头，&ldo;还好。&rdo;阿力咬牙忍着浑身剧痛，道，&ldo;再不走来不及了。&rdo;尚萌萌却道，&ldo;等等。&rdo;说完，她转身飞快朝着一个方向急奔过去。轮椅上的男人抬眸看她，眼底泪光闪动。她眼神复杂，&ldo;你和我们一起走。&rdo;&ldo;……&rdo;孟井然看着她，垂眸看着一双残废的双腿，笑容微苦，&ldo;我的腿……萌萌，人各有命，你快走吧。&rdo;&ldo;……&rdo;刹那之间，尚萌萌只觉胸口沉闷得喘不过气，无数彩色画面走马灯般闪过脑海，最后只剩灰色。她双手攥拳，转身离开。姜力已经将玻璃窗完全打碎。穆城伸手握住她的，力道极大，&ldo;没事的，别怕。&rdo;底下水流凶猛如兽，她看着他，整颗心瞬间定了下来，点头：&ldo;好，我不怕。&rdo;忽然，孟井然撕心裂肺：&ldo;不！&rdo;江曼青脸色冷漠，双手握抢扣下扳机，一声枪响撕裂如浪火光。穆城凛目，瞬间将尚萌萌抱紧怀里，用身体护住。她面色怔愣而茫然，他高大挺拔的身体和她严密贴合，她感觉到，这副铜墙铁壁般的身躯有一瞬僵硬。尚萌萌的世界安静下去。子弹从背部穿过，撕裂血肉，深深陷进穆城的身体。姜力错愕，&ldo;城哥……&rdo;&ldo;录音笔收好。然后，务必带她上岸。&rdo;说完，意志力支撑下，穆城深吸一口气，将双眼血红的姜力推下窗，抱紧她，用尽全力纵身跃下。爆炸声在背后震耳欲聋响起，火光烧亮半边天幕。冰冷水流瞬间铺天盖地灌入口鼻。沉冤昭雪，报仇雪恨，他终于能告慰亡亲在天之灵。对祖母，对穆氏，对自己，都有了交代。如果还有遗憾……某一刻，穆城漆黑的眸中看见冬夜尽头的黄昏。冰雪融化，万物春回。她在老旧居民楼下微笑，微风吹拂柔软发丝，周围阳光灿烂，风景刚好。三个月后。这一天，b市的冬季迎来入冬后的第一场雪，细雪纷飞，在天际交织成灿白雪幕。起风了，街道两旁的枯树枝丫不堪重负，&ldo;吱嘎&rdo;一声，雪落地，很快便化成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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