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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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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这样的情况下，哪怕事不关己，也难以镇定自若，大多数人都慌得乱成一团。总算有几个脑子好使一点的，还能想出点应对之法，对着四周大喊，“竹竿，竹竿。”可惜下人们都在外头，谁来给他们拿竹竿。

又有人大喊：“侍卫，侍卫呢！”

侍卫们缩在黑暗中一声不吭！你喊什么都没用，除非喊“护驾！”，你能喊吗？你不喊他们可不动弹，禁宫防卫森严，固若金汤，不由得他们擅离职守救人。

由于晚上禁灯，在黑暗中无法看清，防守容易出现漏洞，所以在侍卫的安排上，特别下了功夫。每两个人之间只间隔一臂的距离，若有人试图穿过，势必会与侍卫的身体有所接触。这样的防守可谓严丝合缝，但是缺少任何一人，便不再滴水不漏。谁离开自己的位置打开缺口令防卫出现漏洞，给刺客可乘之机，不但无功反而有过，脑袋就得用来抵罪。

尽忠职守是铁的纪律，他们的职责是保卫宫廷，只有当皇室中人出现危险时，才可以离开值守的岗位救援，但并非所有人一窝蜂地跑开，而是间一而发，就是按顺序走一人留一人。白天尚可，在黑夜中目力不及，则留下的人就要把双手伸开平展，占据因缺人而扩大的空隙，不留半点疏漏。

皇室而外的人，即外臣，生死与他们无关。何况在宫里当差的，也个个都是人精，落水的十有八九是蹭光被挤落水中的，这一不是皇亲国戚，二不是高官显贵的，为了救他受了寒气，落个老寒腿，得不偿失。

众人心思千回百转之际，河中的人已经坚持不住了。挣扎带来的体力急速流失以及寒气透骨下僵硬的四肢，令河里的动静很快消失了。不消一会，水面又恢复了平静。

待到政通殿里的太监总管赶到，点燃灯火调集人手打捞上来一看，居然是柳老相爷的馀子柳侍郎，但此时他身体都僵硬了，早已回天乏术。

众人见是他，不禁捶胸顿足，悔恨不已。只当是蹭光被挤到旁边的倒霉蛋，怎么会是柳大人啊！这可是现任尚书令卸任后的头号替补人物，若是救了他，将来升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加官进爵是没得话说，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怎就没有把握住！别以为未来的宰相能天天掉河里让你救！怎么就生生错过了，这得几辈子积德，祖坟冒青烟才能遇上一回的机会，自己居然就这么错过了，天啊！

还没有搭上柳大人这艘大船的，皆懊恼自己错过拯救未来首辅于水火的良机；而已经成功获得柳大人青眼相加的人更是肠子都悔青了，皆是面如土色，如丧考批。特别是柳大人的亲信，老大人在眼皮底下淹死，不仅仕途上最大的保护伞没有了，也有碍名声，触手可及的锦绣前程就这么灰飞烟灭了。

也有欣喜若狂的，那就是柳大人的政敌。世家大族从不是铁板一块，个人都有个人的利益，就算没有政见的冲突，也有权势的争夺，宰相之位虽多（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三省长官在头衔上皆为宰相），可只有尚书省的尚书令权责最重，乃是宰相中之宰相，可谓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头坐上宰相之位，势必将他们压得死死地。如今他一命呜呼，可不正是意外之喜。

但不管是喜是悲，这些人明面上的功夫都做得十足，个个为柳大人叫屈，群情涌动。柳大人的宿敌甚至比他的心腹更加悲愤，呼天抢地要求皇上查明真相，为柳大人讨回公道。

堂堂朝廷重臣，居然淹死在御河中，这事皇上也极为震怒，听到通禀后，气急攻心吐血晕厥。太医急救醒来后，皇上立刻下令彻查此事。

查来查去，还果真是个意外。当日柳大人与自己的父亲尚书令柳老大人一起往政通殿走，所以有两盏灯，蹭光的人也多了些，大家簇拥着两位大人往前走。但是是雪天路滑，拿着气死风引路的小太监一个没留意，滑了一跤，自己摔倒不说，还把旁边一同引路的另一名小太监也给撞翻了，他们手上的两盏灯笼也都掉落地上，全熄了。

黑灯瞎火之下大家一乱，挤成了一团。特别不巧的是，因柳老相爷年事已高，得皇上恩准坐轿。抬轿子的太监摸着黑也不知该怎么走，几个人各走各的，笨重不灵便的轿子左碰右撞，加上周围蹭光的人多，就把人给撞下水了。这个人还是本该被簇拥在中心，给众人带来光明的柳侍郎。

虽说是个意外，但堂堂吏部侍郎也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死在御河中，没有人付出代价怎么也说不过去。官场中人最长于吹毛求疵，替罪羊简直手到拈来。

一番唇枪舌剑之下，矛头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文臣武将还有太监都被被扯进来了，从提灯和抬轿的太监到当值的侍卫再到那几个死命蹭光以致把柳侍郎挤到河里的罪魁祸首，若非宫女没有机会去那事发的政通广场，她们也逃不了被参的命运。

如此一来，各个衙门之间又打起嘴仗来了，各部司长官皆拼命喊冤，卯足劲儿把屎盆子扣到其他衙门去。笑话，这罪名要落到自己下属头上，要是皇上处置了小的还没消气，可要找大的开刀了，他们自己可得担起御下不严这罪责。大家这可都真急了，从口水战渐次开始向真刀真枪动真格靠拢。

金銮殿下，众大臣都围殴了好几次了，人人都急红眼了，关乎仕途前程，也不讲究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了，鄙夷武事并不代表放弃揍人的权力，磨嘴皮子参倒对方还不是为了让皇上收拾对手，皇上不动手那就自己上！

文君子也可变身武张飞，一言不合便拳头说话。身娇体弱的大人们一反常态，弱身板保持了昂扬的斗志，手脚与鞋帽齐飞的情况时有发生，酣战之时甚至恨不得手中有个狼牙棒，一棍子拍死敢把祸水引到自己头上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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