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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枪者第61节工于心计（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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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门走进里间卧室的何慕之少校，一屁股坐到了他与美女下属的双人大床上，床的两边各有一个床头柜，摆放着两盏一模一样的台灯。少校的眼睛此刻就盯住了楚静怡就寝的半边，心头五味杂陈。

从刚才楚静怡冷言冷语的态度不难得出结论，自己上一次在床上越过楚河汉界的暧昧举动，给对方留下的完全是厌憎的记忆；她甚至因此提及了戴老板的家法，俨然已是不给他这个少校行动组长留任何面子。这让始终幻想着能够有机会与这个美女下属假戏真做的何慕之，深感失望和颓丧。

他了解楚静怡的身世——年方二十六岁，江苏苏州人，未婚恋，父母系当地中医世家，有一胞妹。本人高中学历，民国二十一年（即一九三二年）淞沪抗战爆发后，被国民政府军委会特务处（军统前身）征召入伍。反日热忱高涨，埋头苦练技能，嫉恶如仇，报国心切。

这样一个历练出来的特殊女子，自然不会将风花雪月、男欢女爱摆在其人生首位，但如她这般冰冷无情之程度，却也大出军统何少校的预料——不管怎么说，戴老板派他们二人是以假夫妻面目潜入华北，平日里已然不乏耳磨厮鬓，何况少校本人也堪为俊朗之才，难道竟丝毫没有打动美女下属的一颗芳心？！

何慕之忿忿不平地思忖着，一边就产生了向对方施加报复的冲动：楚上尉未经允许，擅自与有共党倾向的北平学生救国会成员接触并暴露自己的身份，违反了军统行动条例。自己大可以凭此来做文章、给这个美女下属以适当惩戒。

然而转念一想，还是打消了这一动议——天津站制裁王克敏的行动已经落幕，军统总部在嘉奖慰勉的同时，正在将目光聚焦于北平区制裁伪市长许振英的行动方案上。而至少截止目前，执行这一方案的人选唯有何慕之、楚静怡两个。北平区区部虽已承诺给北平二站行动组补充行动方面的人手，但却没有明确的时间表。

这样的背景下，行动组组长何慕之就不得不倚重唯一的行动组员、美女下属了。倘若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搞得太僵，不仅不利于协同合作，更有难以预料的凶险后果。

而近日楚静怡每每提及天津站的同志奋不顾身实施刺杀的行径，总是津津乐道，言语间充满对那些勇士的倾慕向往。由此可见，美女爱英雄的模式在楚上尉身上也是大大通行的。接下来，自己若能在制裁许振英的行动中显露上佳身手，无疑同样会赢得美女下属的青眼有加。

想明白了这些，刚才还愤懑郁结的军统少校，渐渐地释然了。他走到卧室一面墙下的梳妆台前，对着椭圆形的明镜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仪容，又默立片刻，便推门而出返回了客厅。

此刻的楚静怡，木然地坐在沙发的角落里，半垂着秀美的头颅，显然在沉思冥想。对自己顶头上司的走近，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踱步到沙发旁的何慕之，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即便将自己埋进沙发，两眼凝视着天花板上的枝形吊灯，缓缓说道：

“我知道你报国心切，来北平潜伏这么久、期待着能早日行动建功。可是这种地下工作，是必须要耐得住寂寞的，许多时候为了一个终极目标、不得不放弃牺牲旁枝末节——那个什么北平学生救国会的年轻人，想要拿起刀子搞武力抗争，固然勇气可嘉，但是我们倘若卷入到这种小打小杀的无谓动作里而增添了暴露的风险，无疑就会影响拖累更重要的行动。”

听到这里，军统女上尉终于扬起了自己的头颅，把目光投向顶头上司——刚才，她正是一直纠结在如何处置与那名辅仁大学学子的关系上。

觉察到美女下属开始倾听自己的谈话，何慕之也将目光从豪华堂皇的吊灯转向了白颜朱唇的丽人：“你觉得，除掉一名向日本人告密的电车工人、与制裁一名跟日本人合作的北平市长之间，孰重孰轻？哪一件更能撼动日伪根基、更能震慑敌人、鼓舞国人士气？”

楚静怡一双妙目凝视着少校组长，咬着樱唇没有言语。

何慕之索性从沙发上长身而起，踱步到了客厅中央继续不温不火地训诫：“在制裁许振英的计划里，你接近其四姨太的行为非常成功，倘若日后当真依托此条线索除掉许逆，你楚上尉功不可没。而这才是发挥长项、稳中求胜之工作原则。军统培养你多年，造就你一身超凡出众的本领，不是用来解决个把小蟊贼的，好钢要用到刀刃上！这些基本的道理，难道还用我时至今日仍对你喋喋不休吗！？”

军统女上尉复又低下了头，但这次低头不是回避和抗拒，而是折服——衣冠楚楚、一表人才的上司，正经做起事情来还是无懈可击的。正是在这一刻，楚静怡的心底做出了痛苦的抉择：放弃与辅仁大学学子的接触，让那名仰慕依赖自己的大男孩以及他的伙伴，自求多福去吧。

作出这一无奈决定的瞬间，脑海中竟然又浮现出了那几个大男孩们的形象——凭心而论，这些热血学生应当得到正规的训练指导，那将会使他们的战斗力成倍增长；至少也会减轻他们无谓的牺牲。

“组长，我保证，一定无条件听从你的命令！”军统女上尉毕恭毕敬地说道：“但只求你再斟酌斟酌，眼下咱们的行动组正是缺乏人手之际，北平区部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给我们补充力量，那么考虑吸收几名有资质的爱国学生，不失为一条捷径。”

“你指的仍然是北平学生救国会的那几个毛头孩子？他们有共党的背景、难道你不清楚？”

“共党背景只存在于救国会的高层人物，这一点我已经查问明白了，那些青年学生本人均非共党分子。只要调教得当，我有信心和办法让他们听命于党国。”

何慕之翻了翻白眼——美女下属这一番对话的敬畏姿态让他感到满意，因此他决定也给对方一个台阶：“这一点我可以考虑，但最终可否还要请示站长乃至区长——并且至少在目前，你暂时不得去与他们接触。”

他的这一表态其实颇为工于心计，因为一旦眼下制止住了军统女上尉与那几名大学生的接触，他们之间的联络极有可能就此中断、再无恢复的可能。

楚静怡却喜出望外，连连感谢少校组长的网开一面的决策。至于暂时不准去接触对方，军统女上尉丝毫不为担心，因为她有绝对的把握和办法，能够保持与那个大男孩的若既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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